停泊著一艘雕樑畫棟的大船,船長二十五丈,寬約十丈,甲板之上共有三層,這艘船本來是我父皇出行時專用,後來被他送給了忠王龍胤學,忠王死後轉而成為諸皇子的出行工具,我雖然是皇子的一員,卻一直沒有機會坐過。
這次父皇用這艘船送我入秦,更多的成分是顧及大康的面子,我雖然是前去為質,可是排場儀仗是斷斷不能含糊的,大康泱泱大國豈可在秦國面前有失面子。
底艙是船工的居所,一層住得是侍衛武士,二層住得是隨從文職官員,三層是我和雍王的住所。無論在任何國家位置和地位等同,我從三十一王子成為平王跨越的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數字,這意味著我和雍王已經可以平起平坐。
在雍王的心中也許沒有這樣的概念,我只是他三十一個皇侄子中的一個,我的地位無論到達怎樣的高度,所面臨的也只是階下之囚的必然命運。
採雪堅持著把我的書箱拎到了艙房,細細的汗水從她曲線柔美的額頭不斷的滲出,看得出她在書僮這個位置上盡職盡責。
我坐在五尺有餘的錦塌之上,靜靜端詳著採雪無限美好的背影。
採雪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目光,她的背向後挺了一下,然後停滯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轉過身來,她的目光始終低垂在地上,來到我的面前,屈膝蹲下,想為我除去棉靴:“午時才會開船,殿下還是先歇息一下。”
我笑道:“我想趁著這個機會最後看一眼康都,難道你連這也要剝奪嗎?”
採雪惶恐道:“奴婢不敢!”
我大笑著站起身來:“採雪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明明是我的書僮,怎會忽然成了奴婢?”拉開艙門,我緩步走向憑欄。從我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皇城的全貌,我心目中一向巍峨高聳的皇城在視野中已經失卻了往日的威嚴。難怪孔子說‘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僅僅登上三層的樓船,便開始小皇城了。
雪仍然沒有停歇的跡象,沒完沒了的下著,皇城的輪廓顯得格外的朦朧,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心情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輕鬆,我十六年的歲月都在這座宏偉而壓抑的皇城中渡過,一個時辰以後,我終於可以踏出這座壓抑許久的牢籠。
在每個人的眼中大秦無異於一個虎狼之國,我即便是走出大康的牢籠,馬上又會進入另一個更為森嚴的牢籠,可是那片天地無論如何的壓抑和沉悶,對我來說一定是全新的感覺。
港口上隨行武官正在指揮著民夫往船上有序的搬運著大小不同的木箱,裡面是給大秦王卿貴族的各類禮物,我的內心湧起一陣莫名的激動,這一個個大小不同的木箱,也許就承載著我未來的命運。
採雪拿著我的裘袍輕輕為我披在身後,我係緊了裘袍的絲帶,雙手在憑欄上重重叩了一叩:“如果你是我,會不會放棄安逸的生活前往大秦?”
採雪輕聲道:“採雪雖然愚魯,但是知道殿下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有充分的理由!”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轉過身來,採雪出乎意料的沒有迴避我的眼神,深藍色的棉袍略顯臃腫,罩在她纖秀的玉體上,絲毫掩不住她的麗質天生。
寒冷的天氣讓她美麗的鼻翼微微有些發紅,嘴唇卻泛出青紫的顏色。我的目光坦誠而熱烈,採雪在我的逼視下終於把目光投向遠方:“採雪以為,殿下絕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危機四伏的地方必然存在著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機,因果迴圈相輔相依,殿下前往大秦的目的恐怕就在於此吧……”
我吃驚的看著她,採雪的見解讓我折服,也許她真的是冥冥上蒼賜給我的一個禮物。
採雪的俏臉紅了紅:“殿下,採雪說得不好,請勿見笑!”
我的目光重新投向皇城的方向:“從離開康都這刻起,大康已經少了一位殿下,而大秦也不會有這樣的殿下!”
“什麼?”採雪不解的問。
我大笑道:“在大秦我只是龍胤空,你若是尊敬我,便稱我一聲公子!”
樓船在午時準時出發,我僅有的那點留戀早已拋在皇城之內。雍王和我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午飯之後,他便和自己的兩位親隨鑽到了艙房之中,從上船起我就已經看出他那所謂的親隨只不過是兩個喬裝打扮的歌舞姬,雍王被王妃壓迫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可以減壓的機會。
艙房的隔音很好,身在艙內幾乎聽不到黃河的滔滔水流,我坐在桌旁瀏覽著大秦王公貴族的名單,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我雖說是前往為質,一樣要對大秦的各股力量詳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