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這鄒應年也是進士出身,好象是三十多歲才考中的,去查查,看他是哪一年中的進士,把從他中進士那一年起,直到今天的邸抄裡,所有跟他有關的東西都找出來給我,叫上竹葉一起去找,悄悄的,別驚動了人。”
竹青也不多問,立即答應著退了出去,叫了竹葉,一起往後面庫房找邸抄去了。
李小暖拿了本書,了無心緒的看了一下午,直到程恪回來,陪著他吃了飯,程恪興趣盎然的和她說著閒話,李小暖心不在焉的聽著,突然想起件事來,拉了拉程恪的衣袖問道:
“有件事,昨天就想問你,後來竟忘記了,重陽那天,怎麼沒兔崽子敏王妃?”
程恪被她問的呆了呆,隨即笑著說道:
敏王妃病著,已經有小半年沒出過門了,敏王和她伉儷情深,一直深居簡出的陪著她,也極少出門,這小半年,也就是咱們成親那天,敏王到府裡吃了杯酒,聽說也是早早的就回去了。”
“聽說?”
李小暖奇怪起來,程恪伸手攬過李小暖,渾不在意的說道:
“那天我一心掂記著人,哪有功夫留心這個?不過隨便敬了幾杯酒就回來了,誰早誰晚,自然都是聽說。”
李小暖失笑起來,
“你倒好意思!”
程恪笑著不答話,李小暖抬頭看著他問道,
“這敏王,一絲聲響也沒有,竟象是沒這麼個人一樣,好歹也是個皇子,怎麼會這樣?”
“這話說來就長了。”
程恪一隻手攬著李小暖,一隻手墊在腦袋下面,慢悠悠的說道:
“敏王生母,原是尚衣局的宮女,聽說生得極好,後來,就懷了敏王。”
程恪頓了頓,手下用力將李小暖攬得近了些,聲音壓得低低的說道:
“大約為了親近皇上,用了手段,偏又讓皇上識破了,雖懷了龍種,卻一直沒有過位份,就那麼沒名沒份的生下了敏王,產後沒幾天,就染了產褥熱死了。”
程恪轉頭看著李小暖,遲疑了下,低聲解釋道:
“敏王生在七月,大約是侍候的人不經心,才有了這樣的事。”
李小暖往程恪懷裡擠了擠,沉默著點了點頭,程恪輕輕拍著她肩頭接著說道:
“皇上對敏王倒沒什麼,和誠王、信王一樣長大的,可敏王從小就是個極怯懦的性子,奶孃、內侍、宮女侍候的好不說,不好也不說!他比小景大了六歲,我和小景只和他一處讀過兩年書,淘氣時在他身上用墨汁一烏龜,他覺出來了,也跟著笑,半點脾氣也沒有。”
李小暖皺起了眉頭,微微抬起頭,看著程恪問道:
“誠王、信王,和敏王差不多大,小時候欺負他嗎?”
“嗯。”
“誠王從小脾氣就極暴躁,生起氣來,抓到什麼就直接砸出支,敏王右邊額角上有半塊半寸長的疤,就是六歲那年,被誠王用玉石鎮紙砸到頭上落下的。信王脾氣好些,就是什麼事都讓敏王替他頂過。”
程恪漫不經心的說道,李小暖歪著頭看著程恪,接著問道:
“你和景王也經常欺負他?”
“我和小景欺負他做什麼?那麼個不會生氣的老好人,你在他身上一烏龜,他還跟著你笑,這樣的人,欺負起來也沒意思,再說,年歲上差得又多,他又是個沒情沒趣的,嗯……除了畫烏龜那回,沒欺負過。”
程恪想著舊事,笑著搖著頭說道,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氣,抬手拍了拍程恪的胸口,嘆了口氣說道:
“你們這些人哪,順風順水的慣了,哪裡知道……泥人還有個泥性了呢,他怎麼不會生氣?不過是沒有法子,再怎麼有氣也只能自己悶著,不敢發作出來罷了!”
程恪抬頭看著李小暖,正要說話,李小暖下巴抵在他胸口,拍著他說道:
“再說敏王妃。”
“敏王妃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她是錢家二房嫡女,也是一樣的好性兒,這兩個,就是天聾配地啞,敏王和王妃從成了親,感情倒是極好,敏王府裡,沒有側妃,也沒有姬妾,清靜得很,就是一樣,兩人身子都不好,不是王妃病著,就是敏王自己病著,一年到頭,兩人都好的時候幾乎沒有。”
程恪一邊說著,一邊笑著搖起頭來。李小暖凝神聽著,也失笑起來,
“這個叫病遁?”
“嗯,小景也這麼說,敏王從成親開府到現在,就這麼一直病了這麼些年,病得沒有人記得這麼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