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終點站下車,然後走一個小時的路,去到一片美麗的林子。
那片林子裡既沒有揣著懷錶的兔子,也沒有吃下後讓人個頭突變的蘑菇、發瘋的茶壺,或者不會笑的貓。
然而,就是那樣一片翠綠的世界,和樹林之上的一片湛藍的天空,成為了我們兩個人的美麗仙境。
時間總會在剎那間停止,在愛情來臨的那個瞬間,在一縷陽光在陰暗的房間中散開的時候,在第一次收到禮物的時候,在七歲燦爛的笑聲和八歲的哭泣中,在第一次親吻的時候……在我們回憶這些時刻的時候。
我們的時間停止在一棵有巨大岩石的大樹下,她在手裡擺弄著一支菸,像轉一支圓珠筆那樣轉個不停。我很狼狽地在揹包裡摸索,一邊說:“我們認識一下?”
“啊?有這個必要嗎?”不是迫切地追問理由,而是反問句,很肯定地說絕對沒有這個必要。
“當然,你有煙,我有火。”我得意地笑了下,就知道她會那樣說,打火機也恰好被找到。
“可是,那只是相互需要。”
“難道還不夠嗎?”香菸被恰到好處地點燃,她深吸一口,遞給我,我學她的樣子也大口深吸,卻被嗆出了眼淚。你一口我一口就這樣交替著,直到我漸漸習慣。
“你叫什麼?”我相信,如果我不開口,一根菸抽完之後我們會像原來一樣各走各的路。
“比諾。”她脫口而出,決非想過才回答我。
“好奇怪的名字。”
“你記得這個名字就好,只要你大聲叫比諾,我就知道叫我的人一定是你。”
“比諾!”很輕的一聲。
“嗯。”很確定。
“乖。”比剛剛喊比諾響亮了一點。
“你叫什麼?”
“喬舟。喬木的喬,舟船的舟。我媽媽叫喬木寒,我跟她姓。現在我叫她‘姐姐'。”
“我們怎麼回去?公交車,還是單車?”她問。
“不知道,但‘姐姐’總喜歡叫我三三。”
“隨便說一個。”
“有區別嗎?你喜歡哪個?”
“單車。”
“覺得那樣很拉風嗎?”
“呵呵,你這樣覺得嗎?”
“難道還有更好的理由?”
“不是,因為公交車有路線有目的,永遠也不會迷路。”
“這樣不好嗎?難道迷路才好?”
“迷路至少代表我們身處一個嶄新的地方,而在這之前一定看到了之前沒有看到的風景。”
“你方向感好嗎?”
“很糟。為什麼問這個?”
“沒事,迷失方向時就順著公交車站牌騎吧!”
我們都會想到一些關於方向的荒謬事情,躺在狹窄的床上恍惚看到附在自己身上小小的十字;從床到牆面的距離,是來回重複的一橫;從家門到未知的某處,是不能逃避的一豎。當不知道往哪裡走的時候,就像現在一樣傻傻地站定,腳趾透過鞋子和襪子的束縛,漫不經心卻永遠整齊地指著前方。
孿生戀(2)
到了該回家的時候,我以為終於可以載她回去,但她仍舊選擇坐公交車。我騎單車,跟在後面。
“我迷路了怎麼辦?”她登上車時我大聲喊。
“笨蛋,剛才不是說過了,順著公交車站牌騎嘛!”
“可問題是郊區的公交車哪有站牌啊?”
“那就問路啊!問路總比迷路好。”車子已經啟動了,她從視窗探出半個腦袋。是的,問路總比迷路好;迷路總比不知道去哪好;不知道去哪總比知道去哪卻去不了好;哪條路都比走回頭路好。
我走的就是最糟糕的那條路——回頭路!我想,絕大多數人都會認為自己走的是最糟糕的那條路,儘管在十字路口選擇徘徊時也曾深思熟慮。最悲哀的是,即便重新來過,也會跟當初的選擇一樣,仍舊在那條路上舉步維艱。
在迷路的時候我發現了那個小村落,從半山腰望過去,只有十幾戶人家,卻又不同於一般的小村落,十幾幢很漂亮的房子,被圍在一個圓形的柵欄裡。我會注意到那個村落,是因為那個女孩就消失在其中一幢房子裡。哦,她叫比諾。
再一次的相遇,仍在同樣的地方。整個下午我都在那裡等她出現。只要她像以前一樣來到這裡,遇到我是必然的。
“好巧啊!”我壓抑著興奮說。她笑笑,似乎早已看穿,只是不揭穿而已。人面對謊言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