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這樣蠢。”
不能取勝未讓平野如何沮喪。他在想,如果沒有少年的偷襲,或者自己已經贏了?雖然吳戈手中無刀,這無關緊要了。吳戈說出了他家傳刀法的真正弱點所在。這對於自己戰勝平真秀,已經足夠。
平野人飄然而去。他心中仍然迴響著臨走時吳戈的話:“東瀛刀法,凌厲剽悍,攻敵有餘,守成不足。你雖然武學甚雜,但你們家傳武術的基礎步法是雙腳腳尖向前,同在一條直線之上,這與中華武術不丁不八的步法不同。你這步法,前趨後退快捷無倫,而且正面的攻擊勢不可當;但如果說有弱點,那一定在側面。因為這種步法,側面一定不穩。”
“側面”。他記住了,卻並未完全信服。再回想起吳戈的議論,不由得喃喃地道:“還有‘本來’。什麼是刀法的本來?”
平野人回頭看著堤上圍欄上的點點燈火,心頭一片惘然。
天上閃過一道電光,接著是一串悶響,如同巨石滾過天穹。一個炸雷猛地轟響,震得整個天地湮滅在一片渾濁之中。
第十一章 反戈一擊
暴雨在午後時分侵襲了整個縣城。無數條水龍從屋簷上噴吐而下,所有的街道水流滾滾,家家戶戶都陷於忙亂之中,補屋補窗的,更多的不得不在門檻上壘起沙袋阻隔漬水。
在堤上,整個世界更是一片迷濛。運河幾乎消失在無邊的水霧之中。本就破爛簡陋的棚屋幾乎沒有不漏雨的,所有的流民都在風雨之中掙扎。
到了夜裡,餘家渡更是淪陷於無盡的黑雨中。所有的人都寂靜了,只有嘈嘈的雨聲充塞在天地之間。
傅姓少年取出紙筆,研了墨,開始給母親寫家書:
“不肖男仇跪稟,母親大人萬福金安。
兒輾轉江淮四月餘,終於餘家渡覓得仇人。此賊如慈君所言,武藝甚高,或在兒之上。所奇者竟不殺兒,豈其心中愧疚乎?欲市恩於兒乎?兒覓此賊,艱辛盡歷,血海深仇,千刀萬剮不足解吾恨;縱以身殉父,也當竭力為之……“
他寫到這兒,想了想,怕母親擔憂,便將信揉了重寫道:“此賊淪落江湖久矣,飢餒窮困,武藝荒疏,遠非兒之對手。待兒尋覓時機,定梟此賊之首以祭嚴君。又及,兒已投入遊擊將軍謝如松麾下,日前破鍾氏流匪,兒頗有微功,日後疆場之上,將有以報君父之恩也。兒再拜。”
封好信,傅仇取出他的槍,閃進了暴雨之中。
夜叉鍾繼儒年輕的屍體被高高懸吊在鎮中心的一株大槐樹上示眾。吳戈在暴雨中探出頭來,一揚手,飛刀割斷了綁著屍體的繩。雨水沖洗去了夜叉屍體上的血汙,使他年輕的面孔顯得無比蒼白。這一次,吳戈對他的臉孔沒有厭惡,心裡反而生起了一絲憐惜。
他把鍾繼儒的屍體背在背上,轉身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堤上走去。這樣的暴雨,又是黑夜,十步之外已不能視物。
又是一道電光閃過。他的耳朵微微一動,揹著屍體猛地向左側倒下。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過,一支長槍已從他身邊掠過。
吳戈心中一凜,方從積水中站起來,就見少年的槍又到了。
他沒有長刀,手中只有一柄玩雜耍用的短刀。九天寒雨槍!又是七八個槍頭在面前抖動。虛虛實實。
吳戈的眸子一聚,便已看清了虛實中真正槍尖的去勢,短刀一揮,劃入了槍頭抖動的圈子。噹的一聲,那大槍便抖不起來。
少年喝道:“好刀!”卻轉身便走。吳戈不追,繼續前行。
行不數步。少年趁著一陣雷聲,又從側面襲來。吳戈一個側翻,將將避開這一槍。他知道不能託大,就放下了鍾繼儒的屍體,昂然站立。
少年“哈哈哈”的笑聲從前方傳來:“你慢慢等著,看躲不躲得了下一次!”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中。
雨後的清晨,堤上的流民們忙於修葺漏雨的棚屋。忽然人們起了一陣騷動。不知道什麼時候,不遠處的運河邊上停泊了十七八艇商船。骨骨咿呀地大聲警示著,循著他指的方向,只見一大隊人馬已然在岸上集結,正向堤上行來。刀槍閃耀,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當先兩人,一個是個胖胖大大的秀才,身旁一名紅眼大漢。
沈老爺與程老爺被衙役催促著,趟過積水來到華知縣的衙門。
華大人鐵青著臉,朝他們扔來一張告示。
“明日午時,著山陽縣華某,面縛沈程二賊,並紋銀三萬兩,來堤上請罪。若不從命,山陽縣雞犬不留。鍾漢儒。”
劫後的餘家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