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在大腿上,灑脫卻不缺禮節的坐姿,雙手已握成拳頭。「格琳薇亞,我……我不是男人。」
格琳薇亞楞楞地看著那張俊美的臉,無言以對。
亞瑟王──阿爾託莉亞──豁出去了,把一旦被打斷就再也說不出口的真相全盤托出。
「我與妳一樣是女孩子,但作為一國的王,我需要妳當我的王后。」阿爾託莉亞慚愧地垂下眼簾,吐露自私的心願。「原諒我,格琳薇亞。」
這個人………。
格琳薇亞忽然明瞭了。
原來從悸動到心死,只經過眨眼的時間。
「您……」必須說點什麼。嘗試開口幾次,卻找不到適當回應。「亞──」
這個人,究竟該如何稱呼才好?
「難道您……不怕我洩漏出去?」
「我相信妳。」雖然有些勉強,阿爾託莉亞還是淺淺地笑了。「妳是我選擇的不列顛之後,品德無須懷疑。」
況且──。
騎士換了口吻,冷靜地道。
我是女人的事若被揭穿,威爾斯和妳都得不到任何好處。
於是,格琳薇亞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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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宴會上,威爾斯公主朝祝賀賓客們揮手行禮,出色外貌和優良禮節使她更令人心醉神馳,但當代第一美人與坐在隔壁的騎士王相比,卻顯得平凡了──至少,格琳薇亞總是如此認為。騎士王超脫塵俗的氣質,帶有一種神聖性,不是一般世俗的美可與之比擬。
「──妳今晚不怎麼健談。」阿爾託莉亞在咀嚼食物時,模糊不清地說。
「您不是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因嗎?」格琳薇亞唇邊的笑無半點隱退,眼神依然審視會場眾人,一一點頭示意。
阿爾託莉亞看了桌上沒被動過的料理,皺起眉。「我知道妳在生我的氣,但妳至少得吃些東西。」
「當您坐在這裡時,我發覺我毫無食慾。」口吻溫柔嬌嫩,笑容自然純真。
「格琳薇亞,我擔心妳。」
「您的擔心對威爾斯或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好處。」眼瞳的光闇沉墨藍,格琳薇亞再也沉不住氣,譏諷地將同樣的話丟回對方。
不過,這並無法對戰場英雄的阿爾託莉亞造成絲毫損傷,那雙綠瞳直率地望著格琳薇亞,已看不到晨日的心虛或慚愧。「浪費食物是大罪,飽經戰亂的妳,應該深能體會。」
格琳薇亞握緊拳頭。
嘴角禮儀的笑已全然消失。
雖然不甘心,但就如騎士所言,當原本統治島上的帝國撤兵,北方薩克遜蠻族便急湧而下,就連威爾斯王城都曾被蠻族攻破,格琳薇亞幼年即得嘗受顛沛流離的艱苦,與母親和人民走過戰火覆蓋的大地,那些飢餓與屈辱的日子,至今仍歷歷在目。
直到手持石中劍的少年騎士出現。
不列顛當時還只是殘破小國,烏瑟王年老無能,穿著簡陋獸皮的騎士們則圍繞石頭裡的一把劍內鬥不休,沒人期待那個迷信的國家能有何作為,沒人期待,這個島上還有任何勇士能拯救家園。
克爾特人正被蠻族一個個殺掉。他們的土地被掠奪,他們的食物被搶走,他們的女人和小孩變成奴隸,他們的文化和信仰全被輕蔑踐踏。
但是,突然在一個夜晚,在一個冷得牙齒打顫、餓得難以入眠、害怕地無法闔眼的夜晚,格琳薇亞聽到難民營內大人們驚喜的交談。
不列顛自號亞瑟的少年王,在一場敵我懸殊的大戰中獲得勝利,逼退了薩克遜蠻族。
那是偶然的幸運,還是精靈們回應人民祈禱,賜給能守護島國的真正英雄?
格琳薇亞只知道,此後在各場戰爭告捷的亞瑟王,終於帶著援兵來到威爾斯,與父親的軍隊一同擊退蠻族,奪回王城和領土。跟父親簽訂盟約的金髮少年,就是在那樣寒冷的夜裡,將衣衫已斑駁襤褸的格琳薇亞高高抱起,輕柔地說:已經沒事了,已經可以回家了。
騎士的臉上沒有笑容,格琳薇亞順著那雙綠瞳望去,前方,火炎燃燒一片荒蕪草原,將夜晚照亮地一如白晝,敵軍屍首遍地,勉強佇立計程車兵也全受了傷。
越過大火,踏過無數屍體,就能回到她的家。
“──為什麼你沒有流血呢?”格琳薇亞看著少年清秀的臉龐,疑惑地問。
明明肌膚遍佈刀痕,卻沒有流血,看起來也不像會痛。
“小公主,我是不老不死、受傷了也不會流血的亞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