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回來了,就等你一起吃餃子了。
依我媽的性格,現在能做到如此顧全大局,實在是難得。想想前兩年,和我漚氣的時候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不管怎麼說,我們一家人歡送三癢的餃子吃得挺香。我們家太需要這種氛圍了。
吃完餃子,我邀請我們家人一起到地委禮堂去看我的演出。我姥爺說,我和老婆子就不出了,在家看門。你們去吧。
作為原地區專屬的院長,我姥爺本來是我們校友會特邀的嘉賓,因為怕太鬧,不願意去,就推辭了。我爸也不想去,我媽想去,我媽說一起去,我爸就同意了。
我爸我媽,我和三癢,我們一家人一起去地委禮堂。地委離我們家很近,我們就說說笑笑地走過去。三癢拉著我爸的手,我拉著我媽的手,我們走在路燈下,四個人的影子,一會兒被拉長,一會兒又縮短,像夢幻一樣。多少年來,在我的記憶中,我們一家人還從來沒有這樣浪漫溫馨過。當然我想到了二癢,如果二癢也在,那該是多麼美滿啊!
三癢一邊走一邊唱,我爸和我媽也跟著一起哼唱,他們一起唱的,就是我要跳動的曲子《北京的金山上》。這個歌頌領袖的曲子,悠揚的旋律在這個時刻、這種氛圍竟然如此合適。我想,日子如果就像這樣過下去,一定也很有意思。真的這樣過下去該有多好!
地委禮堂被重新佈景了一番,幾十張大圓桌擺成了宴會的形式,有許多名堂的瓜子糖果香菸飲料什麼的堆在上面,氣氛搞得有點像過年。
我把我爸、我媽和三癢安排好,然後去找陳紅梅。陳紅梅胖乎乎的小臉化了妝,忙得像自己家裡辦喜事一樣,汗珠子把她臉上的粉呀脂呀都糊了,一點兒怨言都沒有。
陳紅梅告訴我,全場十二個節目,我的節目是第六個。我不管第幾個,只要點我的名我上去跳就是了。我把音樂伴奏帶交給音響師,然後回來陪我爸我媽和三癢。
演出開始了,主持人竟然是陳紅梅。三癢眼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三癢說,那不是陳姐嗎?
我媽問,哪個陳姐?
三癢說,就是大姐她們婦產科的,過去常到咱家來玩的。
我爸說,紅梅。
我媽不以為然地說,噢,那妮子啊……
然後就不說話了。
我說,三癢別說話,看演出吧。
陳紅梅說了一大堆開場白之後,特別介紹了一下,我們這次校友會,特別感謝“偉達裝飾總公司”的大力支援,感謝偉達公司的單總為我們提供的活動經費。然後,在一陣稀里嘩啦的掌聲中,就看見一個人在前面的一張桌子前站起來,燈光不好,隔得也太遠,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看見長得高高大大的,頭梳得很亮,有點反光。
事實上,當陳紅梅提到“單總”這兩個字的時候,我一點也沒往單偉身上想,只是當著一些客套話聽了。但是,陳紅梅緊接著又往下介紹時,我開始注意了。
陳紅梅模仿中央電視臺主持人倪萍的風格說,我現在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的單總。單總名叫單偉,是我們地區近年來湧現的年輕的私營企業家。
三癢悄悄地對我說,喲,是個大款。
陳紅梅接著介紹,在這裡,我向各位校友同學透露一個秘密,單總還是我們校友的女婿呢!
緊接著,又是一陣掌聲,單總又站起來向大家點頭。
這時候,我開始想“單偉”這個名字,難道是那個單偉嗎?好像不可能,那個單偉去當兵了,怎麼會成了搞裝飾的老闆呢?要說他成了一個搞音樂的我倒更相信,況且,叫單偉的也不只一個人。於是,就把這個事情放下了。
陳紅梅終於說完了,演出終於正式開始了。看來我們校友裡面有不少文藝人才,一個個唱的跳的演的都不錯。我看到都覺得心裡癢癢的。
第五個節目快要結束的時候,我要去後臺。我媽、我爸和三癢都讓我不要緊張,本來我就不緊張,又不是上電視有什麼好緊張的。我到了後臺,陳紅梅上臺報幕,下面請88級普衛班的同學、地區專屬醫院婦產科的秦大癢為我們表演,民族舞蹈《北京的金山上》——
下面一陣掌聲,音樂響起,我踏著碎步走上臺去,說實話,從地區歌舞團借來的那套不知道哪個民族的服裝真是救了我,穿著鬆鬆大大的民族服裝,我馬上覺得民族起來,感覺像水一樣在身上直晃。我想到我為章晨裸體跳舞的感覺,我想到我們一家在路上的感覺,多少美好,多少浪漫!我忘乎所以,我的腰我的手我的腿,好像充足了電,我要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