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滄海,就在這時醒過來了。
“玉兒……”
虛弱呻吟,半夢半醒,殷滄海吃力的睜開眼,一切都是這樣恍惚。想起身,稍稍一動又重新跌回床榻,一口鮮血不受控制的噴出來。手腳似有千斤重,胸膛裡更像壓了千斤巨石喘不過氣。頭暈目眩,噁心得想吐,呼吸起伏間都攪得五臟六腑痛苦難當,自己……這是怎麼了?
模糊視線中漸漸映出一道人影,當終於看清時,殷滄海混沌的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環顧四周,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地方?玉兒呢?
邢桀看著他,冷峻神情不見喜怒,完全用就事論事的語氣說明經過。
“你自身都已難保,如何還能救人?唯今之際,也只能先養好了傷再做打算吧。”
殷滄海漸漸回憶起昏迷前的事,蒼白麵容浮現近乎絕望的悲傷,打算……他該怎麼打算?蟒山惡鬥,失饕餮、身重傷,然而留給他最致命的打擊是在心裡。至親不得近身,至愛已不可及,即便養好了傷他又能做什麼?修羅魔掌下最殘酷的凌虐遊戲,甚至不容他靠近就會害死玉兒!對他來說,這才是比傷勢更難承受的刻骨之痛。眼淚無聲低落,他一顆心不曾這樣絕望悲涼。
邢桀說:“你應該明白我為何救你。留得青山在,就總還會有機會。若真想把她救出來,唯你我聯手,方能有望抗邪魔。”
開門見山道明意圖,卻只換來殷滄海重重一哼。對這份救命之恩他非但不買賬,甚至和這傢伙同處一室都發自內心感到憎惡。邢桀!他這個賊王和李隱又有什麼區別?半斤八兩都是一路貨!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他都絕不可能和這些傢伙聯手走到一堆去。
知道了這裡是逆龍商的地盤,殷滄海多一刻也不肯再停留,掙扎起身,‘噗嗵’一聲跌下床,立刻引來嘔血不停。
邢桀鼻子一哼:“你現在身染劇毒,所有肋骨都斷了,幾乎就是被震碎了五臟,若非戴著那片護身符,九條命也要當場報銷。所以,如果不想死得更快,就最好別亂動。”
殷滄海充耳不聞,彷彿是存心要與自己較力掙扎,任憑體內劇痛翻滾,眼前陣陣發黑,就是咬牙堅決向外走。撿起捨身劍,以重劍強撐著站起來,聲聲嘔血,每一步都要灑落無數血珠。
邢桀對他的執拗不以為然,也算是好心提醒:“知道麼,李隱已將你列為謀逆反賊,頒詔令天下海捕,一旦發現行蹤就地格殺。此地尚未離京師,你這樣走出去,除了白白賠上一條命,根本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他卻說:“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受你的救命之恩。”
邢桀倍感荒唐:“你已經受了!沒有我,此刻早已灰飛煙滅連屍體都別想留下。到現在和我說這些,有意思麼?”
“覺得不平衡就拿回去,沒人攔著你!”殷滄海冷聲回敬。
邢桀真有些受不了,這些傢伙,為什麼個個都是這麼不明事理?
“殷校尉,你這又是何苦?如果還想救人就最好聽我的!李隱是你我共同的敵人,修羅更是,而你我之間卻並無冤仇,謀求聯手何樂而不為?”
“沒有冤仇?”
殷滄海被刺痛了傷疤,惡狠狠瞪過來:“守潼關,我生死過命的弟兄死在你的手上!”
邢桀一愣,潼關?
“沙平威!賀晁剛、方天勇、佟信達……他們全都是我生死過命的結拜弟兄。可憐大威年紀輕輕折戮沙場,是你親手摘走他一個頭!你敢不承認嗎?”
邢桀努力回憶,沙平威……這樣一說……好像依稀有點印象。
“就因為這個?”
他搖頭苦笑,分明不以為然:“殷校尉,你也是武將出身,這個道理總不會不明白:戰場無私仇。立場不同,各為其主,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殷滄海笑了,憤恨眼神燃燒火焰:“是,戰將馬革裹屍,死則死矣,沒什麼可抱怨。但是別忘了還有一句話,叫做士可殺不可辱!戰將是有尊嚴的!可是你都幹了什麼?摘顱示威!是讓他死後連個全屍也落不下,入土難安到今天找不回一顆頭,這也全都是沒辦法的事?”
兄弟之殤,頃刻點燃滿腔怒火,他瞪著賊王厲聲質問:“世間神遇者能有幾人?蒙天厚賜鍛造奇功,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去濫殺示威?別和我說什麼戰場的規矩!武將陣前決生死,我經歷的不會比你少!但是以神遇對凡塵,這早已經不是公平對決!就像那個幻影邪魔,你覺得他很可怕是麼?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凡塵武將在面對你時也是一樣的懸殊境遇!即便明知對手是在迎頭送死,你是否有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