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我最喜歡劈老榆木疙瘩,把盤根錯節的大樹根最後劈成冰棒般大小,堆成一座小山,渾身汗出如雨,鄰居們無不誇讚。
但幹其他活,不是我的強項。我的同學各具特長,也各有各的意趣。騰小甦後腦勺是平的,我們叫他“板兒頭”,他爸是師長,他家老吃大米飯炒土豆絲。程濱他爸好像是團長,南方人,一次威脅兩個兒子說:你們再不聽話,我就把米飯都吃光!程濱他媽一次給我們班代課,用山東話朗讀《小英雄雨來》,大家都笑,我卻覺得這麼念更有味道。張少銘家住通訊營那邊,喜歡講故事,但有個口頭禪:“完了之後呢、完了之後呢……”董巨峰的名字跟我的名字聲調一致,上課又不專心,老師一叫我,他就慌里慌張地站起來。李老師厭煩地說:“誰叫你啦?光腚騎摩托——你得瑟啥呀!”李老師說話有時候不大文明,但對學生心腸很好的。我們最喜歡的恐怕還是王樹香老師,人字俱佳,對學生有威有慈,大字報寫得整整齊齊,從不霸佔其他班級的牆壁。
30年前的月亮(2)
會吹黑管的是於凱,寫字特別好的是於子軍,生字老師讓寫一行,他卻寫十行。他姐姐叫於抗美,我說這名字不好聽,“抗美”就是“愛醜”的意思,他姐聽了十分自卑,見了我總是很沮喪。魏瑞祥和闞秀朋是我的死黨,我跟他們的事蹟以後要專門寫成小說的。焦洪山住在“小草房”那邊,他爸用山東話喊他吃飯:“洪山——家來!吃燒餅——蘸紅糖!”我們經常模仿著戲弄焦洪山。慄榮亮的事蹟我已經寫過了,我們班最淘氣最馬虎的同學,犯過嚴重的“政治錯誤”。我上大學後一次回哈,給家裡買煤,煤廠的營業員正是他。他很激動地指揮手下,給我多裝了不少又大又亮的鶴崗優質煤。臨別時他對我說:“老孔,聽說你們北大一畢業就是工程師啊,一拿就一百多塊。沒啥說的,別忘了哥們兒啊。”
後半夜頭疼,醒了一陣兒。找不著四肢五體,就又睡過去。小時候夢裡要上廁所,找到一個,上面寫個“女”,找到一個,上面寫個“女”,急得要命。後來想起有家鄰居的煤棚子上寫個大大的“女”,不知他家從哪兒偷來的。那時從單位往家拿邊角料沒人笑話,但破壞公共設施則屬於下作。馬路對面是公交車庫,我們經常去惡作劇,把無軌電車的“辮子”給拽下來,但從來沒有破壞過電車。
起來吃了一碟番茄拌紅棗,頭還是暈。30年前,哈爾濱兒童公園有全國惟一的兒童鐵路,圍著公園整整一圈,從站長司機到票務乘警全是小學生。還有旋轉木馬,一上去就轉得天翻地覆,世界宛如萬花筒。忽然木馬停了,木柯爛了,乃發現,下崗的下崗,上訪的上訪,喝血的喝血,喝湯的喝湯。於是模仿某大師,俺也創作一首古詩如下: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水滸傳》雲:今番又醉得不小可。便把山門關上,把拴拴了。俺卻道:古寺無燈憑月照,山門不鎖待雲封。阿巴拉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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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最數王憐花(1)
昨天課前,向學生推薦了王憐花的《江湖外史》,透露了一點“我跟王憐花不得不說的故事”。王憐花是我1983年秋天考進北大後第一個“親密接觸”的人——我們床挨著床。32樓416是間大宿舍,共住10人,五張上下床,三張靠著牆,兩張並排矗立在中間。我住清平的上鋪,王憐花住小文的上鋪,我就這樣,跟這位白白淨淨的福建帥哥王憐花,床單挨著床單,相隔咫尺地成為哥們了。
說出王憐花的真名,那也是80年代響噹噹的北大才俊,就是蔡恆平——寫詩的時候叫恆平的。許多人都讚賞他的小說《上坡路和下坡路是同一條路》,其實他的詩寫得更入理入情。小蔡普通話很差,花發不分,肉漏不辨,經常努力地卷著舌頭說:“今天他媽的真不象發!食堂的辣個棍棒漏丁,發了我四個一毛錢,居蘭沒有幾塊漏!”我就教他說繞口令:“大花碗下扣個大花活蛤蟆。”小蔡說得口水直流,還是說成了一片“發罰法發”。這個對他太難,我命令他乾脆每天早晚就練“活佛”兩個字。於是早上我還沒睜眼,就聽耳邊有個聲音說:“活活,活活。”我就活了。晚上我剛一睡著,耳邊那個聲音又說:“佛佛,佛佛。”我氣得簡直要立地成佛了。
不過小蔡有時候普通話卻說得格外流暢。一個是朗誦自己的作品時,一個是跟女生套近乎時。蔡恆平是67年出生的,比我小三歲,可能是我們班最小的。我格外欽佩班裡的幾位67年出生的同學,他們差不多都是才子才女,除了小蔡,還有黃亦兵、黃心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