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頭越吹越低,衝出喉嚨的沙啞卻越來越清晰,我覺得心臟像是被人揪起來一樣難過,悶窒、痠痛。
大哥深深的吸氣,重重的撥出,胸膛起伏著表達他再也不能容忍的憤怒,“年年,去找小叔。”他渾厚如鐵的聲音交待完,健臂輕鬆地扯著三哥去乘電梯。
光是暖的,落在淡青的大理石地面上卻是幽冷晦澀,毫不顧忌地鑽進眼眶膨脹著。
“小丫頭,我們走吧。”
不是他的步伐太輕,就是我走神的太厲害。許南川在我身前遮擋住那些惱人的利芒,把我羽絨服的拉鍊拉得嚴絲合縫,像是滿意了,退開一步說,“可以了。”
第七十九章 聖誕老人的禮物
隔絕塵囂,卻要觸手繁華——感覺上許南川就是這樣的人。他在嘈雜中悠遊,卻又將自己罩一層堅冰,你以為看清了他,其實卻相隔十萬八千里。
穆少平同志說我就會給人添麻煩,二伯朗笑說,“三哥,南川還沒嫌麻煩,難不成你還不放心啊。”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對大川哥這麼客氣,就算他父親官職高些,再怎麼說也是晚輩不是。
外面不知何時落下了紛揚雪花,細細碎碎的在暖黃的街燈下折射出晶瑩的光暈,我在許南川的車子裡,透過濃稠的褐色車窗看一路流淌的風景。
他坐在我的旁邊接電話,大多時間在聆聽,偶爾簡短交待幾句,多半是公事。
“跟進宣傳……對,叫付維來做,嗯。”他結束通話電話問前排剛坐下的司機,“怎麼停下了?”
“許先生,前面發生了交通事故,大概還要等一陣。”
“唔……”他沉吟著向車窗外張望了下,回身勾起唇角對我說,“小丫頭,跟大川哥出去走走。”
走……走?!這樣冷的天他還要散步?!可不等我表示態度,他已經率先下車,從車尾繞到我這邊,貌似紳士地為我開啟車門。
蒼天為證啊,從溫暖的車內到冷風呼嘯的街道上,你到底是有考慮過我的意見沒?!
他沒留給我思索的時間,把修長厚實的手心攤在我眼前,悲催的我思維又短路了,生怕耽誤他似的,急忙跳下車。
他說年年的手怎麼這樣涼,可他的手卻這樣暖和,我不禁縮起了拳頭,讓它整個老老實實安頓在他的掌心裡。
沒想到大川哥並不是真的要和我散步,雖然聖誕期間街上倒是很熱鬧,許多人還帶著很有節日氣氛的毛茸茸的“貓耳朵”,亮著紅光的“惡魔角”。
他的目的卻是沿著街邊走了不長一段路就到達的珠寶店。
許南川沿著櫃檯琳琅滿目的項鍊吊墜看過去,側臉絲毫不輸店堂的金碧輝煌,我能感到櫃檯小姐連呼吸都屏住了,白皙脖頸上的青色血管都在突跳。
他的手修長而不露骨,是極養眼的,指節輕點了下,說這個,櫃檯小姐立刻會意,取出他看中的遞過來。
他招招手,問我,“小丫頭你喜歡這個麼?”
這是一個比拇指指甲大些的黃金天使像,小巧的翅膀在背後舒展著,幾欲飛翔,眼兒安詳的閉合著,形成下弦月的形狀,連睫毛都清晰可見。兩隻小手擱在胸前,捧著一顆小小的鑽石,仿若至寶。
“好可愛!”我的眼睛都在放光,栩栩如生的雕工會給人一種錯覺,好像下一秒鐘他就會睜開沉睡的眼睛,在你的手心上翩然飛舞。
“嗯,喜歡就好。”他光風霽月地疏朗一笑,刷卡買下後把深藍色的紙袋遞到我手裡,“這是聖誕老人的禮物。”
第八十章 打死打不死都不幹
每個人都有被掩藏的性格,不被觸動,恐怕就連當事人也意識不到。
世界上總有那麼多的日子,那麼多的東西被用來當作精神寄託,就像在歲尾的狂歡夜,我的脖子上掛著“聖誕老人”送的小天使,希望在即將到來的新年,天使保佑朝朝平安。
老鄉會的聚會地點在一家KTV的包房,我按照約定的時間抵達,裡面的氣氛已經炒得很熱了,大家似乎很容易就熟絡起來。
邢端眼尖地發現了剛進房間的我,特別熱情的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接著女主人一樣的為我介紹,她說西年你應該多參加集體活動,多跟大家接觸。
看到那雙如暴風雪漩渦一般的眼睛,我的身體一僵,硬是扯出抹笑,“你也是A市的啊?”
“你們認識啊,這個世界……哦,不,是某些圈子還真小。”邢端的話怎麼聽都是酸溜溜的暗含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