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轉悠的遊手好閒的中國人,當然還少不了一些在歌舞伎町一帶活躍的黑社會成員,而且每一張臉上都泛著充滿好奇的紅光,眼睛也發出異樣的色彩。也許,每天週而復始的生活使人感到麻痺了,大家都喜歡感官上的刺激,我也不例外。
很快,隨著一陣鳴叫聲,救護車和警車都趕到了,現場唧唧喳喳亂作一團。日語、韓語、英語、泰語,還有普通話、上海話等等各種各樣的語言交織在一起,真是熱鬧非凡。
小轎車周圍迅速被攔上了黃色的警戒線,圍觀的人群對維持秩序的警察發出了不滿的怨聲。但很快,這一切都被一陣歡呼聲所替代,我也忍不住脫口叫了出來——她還活著!
原來,是那位曾做過為男人洗澡的風俗店女智子,她從“後樂麵店”所在的那棟九層大樓的樓頂上跳了下來,幸好落在停著的這輛小轎車上。她在落到車頂的瞬間,沒有反彈再摔到地面上,只是陷在車頂上,這一切簡直太偶然了。如果摔到地上的話,她早就頭顱碎裂,腦漿和鮮血四濺,一命歸天了。如果再繼續想象的話,那更讓我後怕:如果正巧我就在那個位置站著的話……要知道,那可正是我平時固定站的位置。
對智子本人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她沒有死。看著她痛苦掙扎的姿態,居然還有人發出了失望的聲音:“啊!怎麼沒有死!”說這話的是一個黑幫小組員。
只要一想起她那像中國農村姑娘般淳樸的笑臉,我就會有一種揪心的感覺。
她就是被歌舞伎町這一“毒牙”毀掉的可憐的女子之一。
智子——我認識她是在自殺事件發生的半年前。她的年齡我沒有問過,我想應該在二十五歲上下。她長得有些胖,臉也不好看,但還是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可愛之處,至少不令人生厭。
那是一天傍晚,我到一家與我有契約的日本人開的性服務澡堂去拿我應得的那份報酬。當時正巧店長外出買東西,出來接待我的就是智子,她很大方地說:“你是李先生吧!我知道你。你是專門拉客人的對吧?經常給我們帶一些外國客人來的。”
智子對初次見面的我沒有任何生疏感,很自然地跟我搭起話來。我笑著問了她的名字,然後訂正她說:“我不是拉客的,是導遊。”
從那以後,只要遇到我在街上招攬生意,智子總會走過來打招呼,聊上幾句,時不時的還會遞給我一罐咖啡或其他什麼飲料。她總是一身夏奈兒的名牌裝束,但不幸的是,她的打扮總是與她有些不相稱。
圓圓的臉、容易輕信,這就是她。每當我看到她那純真的笑臉,我就不能不暫時停下工作與她寒上幾句,她甚至會一臉認真地聽我告訴她歌舞伎町有十七個外星人這種不著邊際的話,並信以為真。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她其實就已經有些要出事的苗頭了。
“你知道外星人是什麼樣的嗎?”我問她。
“我怎麼會知道?我們還是談談別的吧!李哥,你有女朋友嗎?”
“我有老婆!” 那時候我還沒有跟愛梅離婚。
“不會吧?不可能,你騙人!不行,你怎麼會有老婆?”
“我為什麼不能有老婆?”
“不行就是不行!——哎!我跟你說,昨天我又輸給‘大工源'了!”
“大工源”是一種非常有人氣的彈子賭博遊戲機。這一機種擁有“爆裂機”之稱,之所以有這一稱呼,是因為輸贏都非常大,是一種賭博性極強的機種。如果坐上一個好臺,一天甚至可以掙到二十萬日元以上。而一般大學畢業生的工資一個月也拿不到二十萬日元。相反,如果運氣不好,一下子就輸掉十萬、二十萬日元也是極其正常的事情。而這些彈子賭博遊戲機是那些被稱做“扒金宮”的彈子游戲房提供的,就是以前陳海波和範勇經常去的地方。由於日本的法律明文規定不許賭博,所以這種“扒金宮”在名義上僅僅是遊戲房,客人用現金購買僅限該店使用的代幣,然後將代幣投入機器中,機器畫面(近年來大多換成液晶顯示屏了)中的影象便會轉動起來,客人隨即分三次選定影象,如果三次停止的影象顯示了同一號碼,就算客人贏了,機器中會流出一部分鋼珠,客人贏得越多,鋼珠積累得便越多,最後,客人將鋼珠交給店裡的服務員,由服務員計數後,發給客人相應的“獎品”,也就是標誌鋼珠數量的小牌。比如客人一共贏了三千二百零五粒鋼珠,而這家店規定五百粒鋼珠等於一張小牌,那麼最後客人便可獲得六張小牌,剩下的二百零五粒鋼珠則可以交換為一包香菸或者兩盒巧克力等。這樣,在形式上這家店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