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像一把匕首,慢慢將耐心颳去,帶著一絲疼痛難忍,夏湘深深吸了口氣。片刻後,瞧見跟在皇帝身邊的隨從大步走過來。夏湘知道,八成是要上菜了。
“東家,我家主子吩咐上菜了。”隨從簡單知會一聲。
夏湘點頭應是,轉身將迎春喚到跟前,小心囑咐了半晌,迎春仔細聽了,轉身朝廚房方向去了。夏湘長舒了口氣,望著隨從走遠,方才坐回到小杌子。
甫一坐下,就見一黑色影子倏然從樹後閃出。
夏湘嚇了一跳,定睛一瞧,見是戴言,便撫著胸口抱怨:“你這是要嚇死我麼?明知道我心裡懸著,你還這樣嚇唬我,真該斷了你和巴葉的口糧。”
話一出口,戴言還未說什麼,頭頂就傳來一陣呼啦呼啦的聲音,夏湘又是一驚,抬頭望去,見巴葉正站在樹枝上,目光裡裹著一絲委屈,歪著腦袋盯住夏湘,又忽閃起翅膀來。
夏湘無奈,搖搖頭,嘆口氣:“真是什麼主子養出什麼鷹,都是好吃懶做無賴樣兒。”
這回戴言委屈了:“好吃懶做?那邊兒動了,我可是第一時間便知曉了。忙了好幾天,不眠不休的,安排佈局,你竟說我好吃懶做,也太沒良心。”
“什麼?”夏湘這回真的驚了:“你說那邊兒動了?到哪兒了?有沒有人受傷?”
修長的手指劃過夏湘的長髮,戴言的目光溫潤如水。這丫頭還真是,這會兒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不擔心對方殺到了哪裡,不擔心自己是否安排了足夠的人手,反倒第一時間就問起有無人受傷。
難怪,自己雖是血殺的主子,可那幫小子似乎更聽夏湘的話。這個大小姐,沒有一絲大小姐的味道。
卻……深得我心。戴言笑意愈濃。
“你倒是說話呀,”夏湘甩了甩頭:“你不在,那些小子能擋得住麼?你怎麼還在這裡待著?我不用你守著,若有什麼響動,我伸長了脖子喊師父便是。”
竹林館距生活館不過百步,蒼老不同凡人,五感敏銳。夏湘早算計好了,若真有危險,拼命喊一嗓子,再配合自己的暗器迷藥,總能撐一會兒。更何況,皇帝那兒來有兩個侍衛來著。
戴言搖搖頭:“他們是潛上山的,咱們的暗樁放出了訊息,你我二人均在山上生活館。他們自然不願多費氣力與咱們的人拼命,擒賊擒王,必然是要上山來找你我。”
夏湘一拍額頭:“對對,是得這樣,是要把他們引到這兒來,讓皇帝瞧瞧,他的好妹妹是怎麼殺人的。”
既然已經動了,既然是潛行上山,既然戴言吩咐了兒郎們不許動,那……這會兒說話的功夫,他們也該殺到了罷?
一邊,是上山的路,一邊是迎春、芸香、櫻柳來來回回一次次往雅間送酒菜的身影。夏湘蹙起了眉頭。原本是想自己傳菜,讓芸香她們躲在山下莊子去,可戴言不允,是怕皇帝疑心。偌大一個莊子,總不會連個丫鬟都沒有,要東家親自傳菜,若一個人都沒有,又趕上一場刺殺,就會覺得,似乎這刺殺是東家事先知曉的。
夏湘明白戴言的顧慮不無道理,可心裡卻還是忐忑:“戴言,能護……護所有人周全嗎?”
戴言點頭,表情凝重卻也鄭重。
夏湘心裡生出一絲底氣,同時,兩隻手緊緊捏成拳頭,微微顫抖。
一絲遊雲遮了月亮,在大地之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夏湘被籠罩在這陰影裡,感受著秋日夜晚山間的涼風,想打個冷顫,卻因著緊張,也未能成事。
驀地,一隻手抓住了夏湘的手,夏湘側眸,目光撞進了戴言的眸子。
戴言的手很暖和,隱隱有些發熱,夏湘曉得,是戴言在運轉體內真氣,使得身體的溫度比之平常要熱一些。
手上的溫度漸漸驅散夏湘手心的溼冷,漸漸寧靜了夏湘因緊張而躁動不安的心。
“怕麼?”戴言方一問出,便聽到周圍響起悉悉索索的響動。
夏湘瞧著戴言的臉色陡然緊張,知道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她用力握了下戴言的手,輕聲道:“不怕。”說完,拉著戴言,轉身便朝生活館跑去。
雲越聚越多,大地上的陰影越發濃重。
一道道黑影若離弦的箭,破風而來。
原本是夏湘拉著戴言跑,片刻後便是戴言拉著夏湘跑。兩人動的早一些,動作快一些,眨眼便鑽進了生活館,朝著樓上狂奔而去,夏湘一路跑一路喊:“殺人了!殺人了!”
一道道黑影手持弩箭匕首,破窗而入,瞬息便躍入生活館。
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