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左耳只一道輕傷,入肉不深。
他的身法極敏捷,只一扭身,已避到了左邊。
他快,可是,沒有用。
他左肩膊又炸起了一道血雨。
他吃痛,且不明,只叫了一聲。
他已連受二劍。
更可怕的是。
那一把發青的劍已回來了。
──就像魔鬼來重訪他的靈魂。
不過,他寧願遇上魔鬼也不願意遇上這把劍。
以及這個持劍的人。
劍狂。
人魔。
劍又重行抵住他的咽喉。
無論他怎麼躲、如何逃,都沒有用。
這把劍好像天生就要擱在他喉核上,就看他自己是不是天生就得要死於這把劍下。
他可不願死。
他現在可明白過來了。
孫青霞東劃一劍、西劃一劍,劍招雖過,劍刺個空,可是劍勁、劍意還留在那兒,劍鋒雖去,劍勢不改。
當第三劍攻來,不管他往左閃、還是向右避,都得撞上這凝留在空中的劍氣。
他一旦撞上去,就形同引爆了這兩記在空中醞釀的劍勁。
是以他受了傷。
濺了血。
到底還是沒避開那追命、要命的一劍。
──但究竟這一劍仍只指著他喉嚨,沒刺進去。
(他在等什麼?)
餘華月看進孫青霞的眼睛裡,在那深寒碧澈的瞳仁裡他見到兩個正在恐懼中的自己。
他再次受制於孫青霞的劍下。
這時際,給打飛出去的程巢皮又翻身爬起,飛身上馬,策騎飛奔而至。
他向孫青霞撞來。
──他一再受挫,仍要採取攻勢。
仍要拯救餘三當家!
黑騎。
黑槍。
以及黑漢子!
風流 … 第九回 更無一人是男兒
黑漢子不怕挫。
不怕折。
他好像也不怕死。
他一次一次的向孫青霞發出攻擊,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但對方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放過了他。
但他還是不認輸。
不認命。
他還是衝上來。
殺過來。
──彷彿生死已不足惜。
其實當然不是的。
程巢皮也怕死。
──十分的怕死。
但他最怕人不理他,不睬他,瞧不起他,對他而言,這些無疑都比死更難受。
他最怕人瞧不起他。
他現在也不是不怕死。
更不是覺得餘老三的命比他更貴重。
他絕對不是想為救餘華月而犧牲自己之性命。
絕不是。
只不過,每一次,只要有人在旁看著他,他就忍不住表現他的勇氣、膽色與豪情。
看的人越多,他就越忍不住要表現。
──要表現給旁人看。
尤其有女人在場的時候。
他要說明自己是一條好漢。
除此以外,除他之外,更無一人是漢子。
──龍舌蘭當然是個女人,而且更無疑是個美麗的女子。
他也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子。
但一遇上大場面,只要有人看著,甚至越是多人圍觀,他越是禁不住要表達他的勇者無懼。
因此,“流氓軍”的子弟們都很怕他、很佩服他、也對他很畏懼。
但他依然仍在“流氓軍”中屹立不倒,乃至扶搖直上。
不過,再怎麼上,爬到“五當家”這關卡上,仍是得停頓下來。
因為再上一級,就是老四。
老四由詹同榮擔當。
他再悍,也沒有像“食色公子”那樣的老爸。
他沒有靠山。
──一個人若沒有背景靠山,再努力,也只事倍功半。
他也不像餘華月。
他沒有餘老三那麼精明的頭腦,過人的手段,以及左右逢源的本事。
──這些本事,在江湖上,似乎要比真材實料、武功高強還重要。
而且好像還是越來越重要了。
所以他只有屈居老五。
一直都是個五當家。
不過,而今,卻似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