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陵返回艙房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傳來激烈的爭執,轉過去一看,卻是洛兒的父親、那個年輕的書生正面紅耳赤地跟魯山說話,而後者卻連連搖頭,一臉不耐煩的模樣。
“出什麼事情了?”張陵覺得奇怪,這個比自己略大幾歲的青年應該有很好的涵養,怎麼會與魯山發生爭執?如果情況允許,他倒想幫幫忙,只為了那個可愛的小男孩。
那個青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幾分戒備,顯然是在防洪他。張陵覺得好笑,不管在什麼情況下,謹慎是必要的,但多疑可就有些過分了,說不好就會將許多唾手可得的援手拒之門外了。
聽到張陵發問,魯山倒是不好不回,苦笑道:“張爺,你給評一評道理,咱們這客船是有固定的停泊地點的,走什麼路線,泊哪幾個碼頭,都是早就定下的,哪有隨便更改的道理?”
洛兒的父親連忙道:“魯執事,在下也並非不明事理的人,只是求您行個方便,提前下船而已,圩集也不是沒有碼頭。”
魯山不悅道:“林天南先生,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才明白,圩集那個小碼頭就是個野渡,停一下漁船也就罷了。我們這種大船說不定就擱淺在那兒,我不能為你們一家三口人的方便,但全船的客人和貨物不顧,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難道還要我反覆說明嗎?”
張陵微微一笑,心中也知道魯山的想法,他想必也已經想到這林天南一家三口可能就是那些騎士追索的物件,如果是按正常的路線在停泊碼頭下船,那些騎士身後便是有天大的勢力也怪不得他,但若是在半路上允許他下船,不僅客船本身有可能遭遇危險,便是將來也要有可能惹上不該惹的麻煩。
“魯執事不必著急,我來跟林兄好好談一下。”張陵笑道。
“和你有什麼好談的”林天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悵然若失地轉身離開。
“張爺,你看這又發起了書生脾氣……真是莫名其妙”魯山搖搖頭,跟張陵道了聲歉,便也轉身離開。
“書生脾氣?”
張陵搖搖頭,看了一眼林天南的背影,啞然失笑,也轉身離開。
三江船行想得很周到,在艙房之間有一個頗大的艙廳,擺了幾張圓桌供客人們交談,旅途寂寥,桌子周圍都坐滿了人,一個個高談闊論,鬧哄哄的一片。有幾個商販模樣的人想跟張陵打招呼,可見他神態雖然溫煦,卻是一付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
張陵其實也不是淡漠,只是這些天和那些商人拉鋸似的談判,現在對那些商人已經有些排斥的心理,避之唯恐不及,哪裡還會主動招惹。
找了一張揹著他們的位置坐下之後,面對門口,聽著眾人說的都是有關做生意賺錢的事情,倒也有趣,這些商人都是走南闖北的,聽得他們談話,倒也另有一番見識。
“娘,這裡好熱鬧,我們為什麼不進去坐呢?”門口傳來洛兒稚嫩的聲音,張陵舉目看去,正看到洛兒和他的母親走過,小男孩頻頻回頭,似乎是很喜歡這種熱烈的氣氛,但他的母親顯然沒有同樣的想法,拉著小男孩急急走過,“裡面有壞人,萬一看到可受的洛兒,將你偷跑了,就再也看不到爹孃了。”
壞人?
張陵的聽力可好得很,不禁好笑起來。
不過,經此一來,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在林天南這一家三口身上了……洛兒單純可愛,讓他想起了寶兒,而且那林天南夫妻二人也不是什麼惡人,他不介意幫幫他們。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那些人在半途中追上他們,事情倒是好辦了,以他的身份,庇護他們一家人的平安容易的多,畢竟他現在也是欽差,亮明身份之後,就算是皇親國戚也要有所顧忌。可如果他們離船逃亡,那就有幾分麻煩,畢竟他不能總跟著那一家三口。
唯今之計,就是找時間與林天南開誠佈公的好好交談一下,看看能不能讓他信服自己。本來張陵不是那種好管閒事的人,他雖然奉旨行事,卻不是處理冤案的,但小洛兒卻讓他想起了寶兒,想到這麼可愛的孩子要跟著父母逃亡,就覺得心中不忍,他相信就算是小婉遇到了,也不能置之不理。
“嘿”
張陵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糊塗,那林天南雖然不願意跟我談,那可以想別的辦法打探嘛”
“張兄,兄弟可否坐下一敘?”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張陵轉過來,訝然向那個打擾他思路的不速之客看去,來人大約三十來歲,個子高瘦,臉龐尖窄,雙眼透著精明,下頜一撮山羊鬍隨著說話的動作一動一動的,甚為滑稽。身上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