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殘將,不敢當將軍之稱。只是我昭武諸姓自從安史之亂後,西邊是大食不斷東侵,迫我族人改姓改教,東邊是葛邏祿、回紇恣意肆虐,加稅加徵,我們昭武人身處其間,歸此是一暴,歸彼又是一暴,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東望長安,天兵卻久久不至。只能日復一日,活在這腥羶之地,慢慢竟習以為常,想想豈不可悲。”
張邁聽他這樣說已知他是有心歸附,連忙起身將他扶了起來,道:“大唐也久知西域諸族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奈何安史之亂破壞太重,一時無暇西顧,東土花了數十年這才恢復元氣。這次朝廷派我西來,就是要恢復西域的秩序,幫這邊的各族百姓擺脫暴政,過上好日子。”
加蘇丁淚水中現出喜色來,道:“若張特使能規復西域,重新在此施行仁政,我昭武九姓當鞍前馬後,戮力景從,圖建大功。”
張邁大喜,握住了他的手道:“難得薛兄不忘大唐,自今天起,過去曾經敵對的事一併抹了,不再提起,以後咱們就是兄弟,就是自己人。肝膽相照、禍福與共!”
郭洛、唐仁孝等上來與加蘇丁握手,道:“願與薛大哥出入水火,同擔患難!”
加蘇丁投降本來泰半出於形勢所逼,這時見他們推心置腹,也不禁動情,心想回紇軍中,哪裡有這樣的氛圍?這樣的情感?眼中再度滲出淚水來,因改姓薛,名減一字,曰薛蘇丁。
這時已到申時時分,鷹揚營副校尉慕容春華來報戰況,卻是山下大戰已經接近尾聲,連塞坎也已就戮。郭師庸、楊定國正清掃戰場、接收俘虜。
郭洛叫道:“塞坎就戮?為何不留活的?”
慕容春華道:“不是不留,是我們的人衝上去時,塞坎已經引刀自刎了。”
諸將啊了一聲,張邁心想:“塞坎雖然殘暴,但也不失為將者的勇烈。”
劉岸道:“塞坎既然殲滅,怛羅斯兵勢便孤,咱們若趁這一勝之威,一鼓作氣圍攻怛羅斯,勝算甚大。”
他說到要攻取怛羅斯,旁邊諸將個個興奮。
郭洛卻沉吟起來,道:“我軍苦戰已久,幾乎可以說是筋疲力盡,不如且休息兩日,待體力恢復,再行攻打。”
劉岸道:“龍驤、振武兩營雖然疲倦,但其它六營卻還有餘力,我看大可再以鷹揚營為先鋒,為先鋒攻打怛羅斯。龍驤、振武兩營休息恢復了體力,慢慢再趕來為援不遲。”
旁邊侍立的小石頭等一聽都急了,只是他們地位太低,自從上次被劉岸教育過後,在這種正式場合中就不敢亂說話,都看著慕容暘,慕容暘也說不得話,目視唐仁孝,唐仁孝目視郭洛,郭洛看看左右,問鄭渭薛蘇丁道:“鄭兄久在俱蘭城,薛兄久在回紇軍中,必知怛羅斯虛實,依你們兩位看,這事是急點好,還是緩點好?”
薛蘇丁是新降之將,不敢貿然開口,且看看鄭渭,鄭渭眼光在人群中一掃,道:“打仗的事情我不懂,按之前得到的訊息來看,薩圖克要回來也沒那麼快,或許我們無需那麼著急。”
張邁微微點頭,薛蘇丁心想:“原來如此。”這才開口,道:“鄭兄說的不錯,薩圖克率大軍在外,又有阿爾斯蘭在後面掣肘他,就是要回來也不可能那麼快,依我估計,訊息傳去,大軍班師,總得有一兩個月,他的前鋒才能抵達滅爾基。如今怛羅斯已經空虛,咱們要攻略怛羅斯,要快,卻不需要太急。只要能趕在薩圖克回來就行了。”
郭洛問道:“怎麼個快而不急法?”
薛蘇丁道:“如今大戰方定,我軍將士要恢復元氣,同時招降納俘的事也是千頭萬緒,若是這一內一外兩件大事沒處理好,後方便不能穩當,貿貿然將部隊開去攻城,戰事順了那自然好,萬一戰勢微有不利,後方人心不穩,只怕反而要出亂子,這就叫欲速而不達。因此我建議不如且停留兩三天,整頓好行伍,然後再出發。在此期間卻派輕騎驅趕敗兵,讓他們逃回怛羅斯、俱蘭城去。”
劉岸道:“要是那樣,豈不是讓兩城守軍有備?”
薛蘇丁這時還不知道劉岸的身份,但看他所站的行列,料來地位不低,先詢問了一下對方是誰,郭洛道:“這位是我大都護司馬劉岸。”
“原來是劉司馬。”薛蘇丁道:“劉司馬說的不錯,不過在打塞坎之前,唐軍已經先在怛羅斯河干涸處殲滅了霍納德。不知那場仗打下來,可有逃逸的散兵?”
劉岸想了一下,點頭道:“有的。當時我們趕著來擊塞坎,所以沒清剿乾淨。”
“這就是了。”薛蘇丁道:“士兵一失組織,一定會設法回家。怛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