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陣營中也曾數進數出,哪怕敵人兵力強大數倍也未能如此快地給到他挫折,哪知道慕容彥超只是一個回擊,自己的副將竟然就失陷了!
其實這也未必是劉知遠麾下將兵勝過了契丹、回紇的精銳,而是兵種相剋使然。石晉的部隊核心來自河東,騎兵固然不弱,而步弩之強更是幾乎不亞於天策!中原渾厚的積累畢竟放在那裡,不是靠著張邁短短時間的整合就能全面超越的。
在那一瞬間楊信腦中轉過好幾個念頭,幾乎就想衝過去救出田瀚。然而楊信雖然有著數年長勝培養起來的狂慢,但他久在漢家軍隊之中,自然知道漢家軍隊的長處。
慕容彥超所組織起來的兵力就像一面會動的城牆般攔在那裡,一層層牆壁的後面,不知道設有多少陷阱!如果是契丹的騎兵楊信反而不怕,但來自中原的佈局卻叫人看了心中發毛。
前後五層的盾牌手,不知隱藏著多少重危機,楊信又想起了郭威的囑咐,不敢深入,就在部屬都慣性地要衝過去時,楊信做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舉動他銀槍一引,竟然趕在石晉諸部反應過來之前引軍退去了。
但楊信也沒有從原路退回,而是一個轉向,五千騎兵一路燒殺,斜斜地破開了一條生路。
慕容彥超眼看楊信退去,心中這才放心,然而過了一會又暗自惋惜,他剛才是震懾於大唐槍王的威名,心想自家人馬恐怕還不如契丹皮室,而契丹皮室據說又攔不住槍王騎兵,這才生怯,但如今事後回想,又覺得自己放出的形勢正克住了對方,如果楊信真個欺近,中軍大帳被他攻破的機會不大,反而是楊信全軍困死在這裡的可能性不小,一念及此,不由得暗歎一聲:“能來能去,能發能放,楊家名將果然名不虛傳!”
西方遠處,郭威帶領著兩萬步騎埋伏著,只要等劉知遠部西營一動就要發動反攻,但從千里鏡中看到敵人後營一條火龍先是逼近中心,跟著又轉而退走,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劉太原果然不是易與之輩!”
奚偉男來問當如何行動,郭威下令埋伏的軍隊後退,又急命折從適前去接應楊信。這一仗楊信折損了五百餘人,這些可都是精銳騎兵!對比以往戰績,這個傷亡比例已經不低,何況連副將都失陷了。而石晉那邊只是混亂起火,柴草頗有損失,傷亡其實並不算很多,楊信在折從適的接應下回到車陣內部向郭威請罪,郭威道:“是我急於求成了,竟然妄想讓你夜襲其內,我反攻其外,其實我早該想到劉太原不可能這麼容易被擊敗的。這本來就是一次試探,有錯也在於我!”
郭威也沒有想到,這時劉知遠竟然不在軍中!
奚偉男道:“楊將軍能當機立斷退回來,保住了我軍騎兵元氣,有功無過。不過田瀚是田浩幼弟,田浩已經為國捐軀,他的弟弟我們不能不顧。明日一早便試著與對方換俘吧。”
郭威沉吟道:“現在的局勢,劉知遠未必肯換,先給我送一封信給劉太原,讓他不要虐待我軍失陷俘虜。就看北面的戰況了。如果北面戰局順利,田瀚便不會有危險。”
依靠北方?
楊信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段時間張邁的通盤戰略只到達郭威、慕容春華這個層面,連楊信折從適這樣寵信的人都沒被告知真正意圖,但楊信卻還是看出了什麼。
“要依靠汗血騎兵團去衝擊契丹麼?”楊信心中在搖頭。
薛復的名望雖然大,但……“他畢竟很久沒打過硬仗了!”
這是楊信曾經對摺從適說過的話。在新崛起的中原新銳心中,汗血騎兵團只不過是一個久遠的神話罷了。
很久沒打過硬仗了的薛復,戴上了一個面具,遮住了他英俊的臉。
面具是張邁所贈,周邊呈龍鱗。
他跨上了汗血寶馬,在這個冰冷的夜晚,遠處是陌刀戰斧陣狂烈的呼號。
他一直忍住了沒動,因為他在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
“好戰友啊!”
前方的戰友,在用自己的生命來消耗契丹人的氣力,而自己則要去撿這個“大便宜”!
如果不是因為上面有一個張邁,如果奚勝和劉黑虎都堅信最後無論是誰去摘取戰果,張邁都會知道這場戰爭最大的功勞是誰,那麼陌刀戰斧陣將不可能會將自己的性命投進去!
“嘿嘿……”薛復自嘲地一笑,這一次,在奚勝的輝映下,自己將“輕易”地衝擊,但自己如果衝擊的勝果無法匹配得起陌刀戰斧陣的犧牲,那麼勝利也將會被評價為失敗。這一點,在天策軍最高層將領的心目中是有共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