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兵令後,李彝超召集家將商議,他的弟弟李彝殷說道:“中原之主,忌憚我們李家不止一代人了,如今父親才剛剛去世,他們就來調我們的兵馬入涼州,可別是調虎離山之計。”
李彝超道:“不然,那個張邁的事情我也曾經聽說,應該是真的。而且李天子剛剛即位,各藩鎮都未寧定,他的心腹大患在河東而不在我們,如果現在就用這樣的計謀來對付我們,對他只怕也沒什麼好處。我們世受敕封,這調兵之命還是得聽的,否則反而會予以漢兒攻擊我們的口實。”
李彝殷道:“既然如此,我代哥哥走一遭吧。”
李彝超道:“張希崇既然要親自前往涼州,我若不去,他如何能走得放心?還是我領兵前往吧。弟弟你率領子弟,看好家園,等我回來。張希崇既走,楊澤中不足為患,倒是東面折從阮需得小心。還有,那個張邁既然橫掃西域,西域也有契丹的屬國在,這次涼州的事情,保不定契丹也會介入。因此你在夏州,除了防範東、南之外,還得看好北邊的邊境。”
李彝殷答應了,李彝超當即點了四千騎兵,出境到靈州附近來與張希崇會合,唐末五代,各地邊軍最強,雙方並作一處,兵力將近萬人,浩浩蕩蕩地朝涼州開來。
第一二四章 群龍動之二
契丹在耶律阿保機以後,逐漸有部分族眾轉為定居,但遊牧以逐水草的積習未改,這一方面保留了契丹人的野蠻及戰鬥力,但同時也妨礙了這個民族的文明化。耶律阿保機雖然在立國的時候修建了皇都,但三代君主仍然沒有定居京城的習慣,皇帝的宮帳所在,就是政治決策中心所在。
這一年東北的冬天來得早了些,第一波寒風南下時,璜水的部分河段竟然就結了冰,不過結的也只是表面的一層冰皮,有騎兵拿起巨錘將冰面砸了個窟窿,一個三十來歲的英武男子釣起了一尾大魚,周圍下馬侍立的騎士紛紛喝彩,高呼:“皇帝陛下萬歲!”“大汗萬歲!”
這個男子,正是威震天下的契丹皇帝耶律堯骨即漢名耶律德光者也。
其時中原四分五裂,契丹卻如日方升,耶律德光威權之重猶在後唐皇帝李從珂之上,但這一刻他卻耐著心親自烤魚,周圍數千腹心部亦名皮室軍者,人人挺腰直立,雖在凜冽寒風之中也是動也不動。
耶律德光烤好了魚,端詳了一會,這才拿到一座流金大帳前,大帳之內,東手坐著一員大將,乃是皮室右統軍耶律朔古,西邊站著一個文臣,卻是政事令(宰相)韓延徽。
大帳中間謝倚著一個老婦人,脖子上盼著貂皮,閉著雙眼,威嚴與殺氣卻在眼角洩了出來,耶律德光捧著新烤成的肥魚,跪下呈現,口稱:“娘娘,試試孩兒新釣上來的魚。”
老婦人睜開眼睛,伸出左手接過咬了一口,隨口道:“不錯。”
這個老婦人,便是耶律阿保機的妻子、耶律德光的母親,契丹人尊稱為“地皇后”的述律平!
“報!北庭有使者到!”
耶律德光站起身來,坐到述律平身邊,韓延徽道:“傳。”
毗伽的弟弟羅額匍匐著爬了進來,叫道:“北庭小臣毗伽向天皇太后、契丹皇帝陛下請安。”
述律平淡淡道:“也算是自家人,起來吧。”因述律平是回紇述律部人,所以這樣說。
羅額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卻還是彎著腰不敢挺直背脊,述律平道:“十萬火急地來見我,是又出什麼事情了?”
“皇太后啊!”羅額顫聲說:“西域……西域的形勢不妙了啊,那個漢人張邁,如今已經吞併了歸義軍,正派人揮師北上,我們可汗只怕就要抵擋不住了,所以……”
“混賬!”述律平坐直了身子,右手袖子竟然空蕩蕩的阿保機死的時候,述律平痛不欲生,竟欲殉葬,被群臣大哭勸阻,述律平竟然拔出刀來砍下了自己的右手作為陪葬!此女性子之烈可想而知!
這時述律平臉上的神情也沒發生怎麼大的變化,然而只是眼角一掃,就讓羅額全身發抖:“沒用的東西,丟盡了我回族的臉面!”述律平將羅額痛罵了一通之後,才道:“現在毗伽想怎麼樣?”
羅額全身趴在地上,叫道:“皇太后,請看在多年來我藩忠心耿耿的份上,看在同族的份上,派兵增援吧。”
述律平卻又躺下,道:“我已經不管事很久了,你要說家常,自來找我,要求救兵,問皇帝吧。”
羅額又面向耶律德光:“請皇帝陛下開恩。”
耶律德光看了耶律朔古一眼,耶律朔古道:“這個張邁如此可惡,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