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
楊定國一聽急了:“這麼說來,我們的兒郎們拿到錢以後,還可能會因為買不到足夠的糧食而吃苦捱餓?”
鄭渭有些尷尬,一時沒法說是,因這事他也是有責任的,然而他又沒有選擇所謂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因他手中沒有物資(指在高昌龜茲一帶沒有物資),所以只能發錢。就算是這錢,也還是向商人借的。
楊定國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忍不住怒道:“鄭長史,你可知道這樣做是什麼後果!兒郎們在前線拼死拼活,回到後方卻發現一堆沒良心的在發國難財,而自己拿到的一點補貼卻連一斗米都買不到,他們心中會怎麼想!他們的心境一旦變化,以後再上戰場還會捨命打仗嗎?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你怎麼可以處理得如此荒唐!”
接連被楊定國罵,雖然楊定國是長輩,但鄭渭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哼了一聲道:“楊國老,按照你說,我該怎麼做?”
楊定國一時愣住了,道:“趕緊從涼州調糧過去啊!”
“涼州倒也還有存糧。但對高昌來說這裡是遠水,哪裡救得了近火!”鄭渭道:“這可不是運些許貨物,而是運數十萬人的口糧!糧食從這裡運到高昌,最起碼得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路上消耗的糧食,需得準備多兩倍的物資,我們如今國庫是欠債運營,哪裡能夠經得起中途的浪費?且從這裡運過去,成本也差不多要翻倍,如果我們按成本入市,照樣解決不了高昌的糧價問題,若我們虧本入市國庫又經不起折騰。北庭的這一仗打得我們軍民疲憊,國庫空虛,對外我們撐著一個虛殼裝得很強盛,但關上門咱們自己說實話其實內部問題多如牛毛,這遠在數千裡外的糧價問題,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有那麼容易解決,我何必在這裡犯愁!”
他這麼長篇大論一番話說下來,卻將楊定國給鎮住了,打仗他倒也還行,協理政務他也幹過不過那是新碎葉城那樣一個幾千人口的小地方,像這樣東西萬餘里、人口上百萬,牽涉到軍事、外交、商業、工農、交通等極其複雜問題的大政治,楊定國可就不在行了。
郭汾也知道這些年鄭渭委實不容易,張邁豪情萬里,手一拍就決定了行動的大方向,然而真的要將事情做好,這裡頭卻牽扯到千千萬萬的細緻活兒,而這些細活軍事方面是楊易、郭師庸等人在辦理,後勤以及民生就都仰賴鄭渭了。這個天策唐軍的內政首腦,在各地的變文中並未有什麼新奇的故事讓變文僧們傳唱,其實卻是支撐著天策唐軍軍事勝利與外交勝利的頂樑柱!別的不說,光是讓天策軍在接連的對外戰爭之下居然還能讓境內民生勝過周邊大多數國家,這份功勞已足以讓鄭渭與開疆拓土的諸大將並列而無愧了。
“鄭長史,”郭汾將聲音放柔了,以一種商量的語氣,說道:“事情自然是很難的,不過以你的聰明才智,想必會有辦法的。”
鄭渭聽郭汾以這種語氣說話,這時便沒辦法也得想辦法了,嘆道:“做飯炒菜,總得先有米,我們現在不是菜式上出了問題,而是沒米下鍋。當前的難處,就在必須先找到錢糧。手裡有了錢糧,事情才好辦。”
郭汾道:“那麼能否再向商人們借一點?”
“一點半點,倒也不難。”鄭渭道:“但這麼大的款項……去年冬天,我們便已經在舉債打仗了,與我軍關係親密的商家,大多已經將能拿出來的都拿出來了,如今我們利息未還不說,還再要下去,那就要動到他們的本金怕是難了。對商家來說,本錢就是性命,毀家紓國的事情,不可能要求大部分人都能這樣做的。”
郭汾低著頭,道:“鄭長史說的對,這事果然是難。不過難歸難,大家群策群力,總得相處辦法來才是。咱們連北庭大戰這樣的難關都過去了,難道在得勝之後反而卡在了這裡不成?”因吩咐下去,全府上下,所有金銀首飾貴重物品都拿出來。福安聽說之後,也將嫁妝都讓人送了來。
郭汾道:“這怎麼可以。”
福安道:“姐姐這樣說,是當妹妹是外人了!”
郭汾這才讓收下,薛珊雅聽說,也將生活所需之外的財物都收拾了一併送來。
張邁生活比較簡單,他在諸國之中地位尊於帝王,但天策上將內府幫著料理生活的傭人也才二十多個,放眼當世,別說耶律德光、李從珂、奈斯爾二世等人,就是中原的節度使,除了石敬瑭之外只怕沒一個比他簡樸的了,所以將全府大部分財產都拿了出來其實也沒多少,就算加上福安和薛珊雅的嫁妝,相比於高昌、北庭那邊的需求,相比於如今倉司的負債那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