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蘭城時,也跟我們許諾說會按照大食已行的天方律法辦事……”說著說著忽然嚎啕起來:“原來都是狗屁,狗屁啊!”
其實在塞坎看來,女人類於貨物,在他的觀念中奪走雅麗絲也只是奪走鄭家的一件珍品,那仍然是敲打之折磨之警戒之的意思,他認為並不算做絕,但鄭渭心裡的感受卻完全不是如此,這一刻,那個優雅從容、博學多才、縱橫商場、獨當一面的凱里木·本·阿卜杜勒·阿齊木不見了,蹲在門邊哭泣的只是一個虛弱到了極點的可憐男人。他弟弟鄭漢在外面聽到哭聲,走過來叫道:“哥哥……”卻也跟著哭了起來。
郭師道長長嘆了一口氣,其他人也都不知該如何勸他,許久許久,張邁問:“那你現在想怎麼辦?”
鄭渭哽咽著不能說話,楊易冷笑道:“算了,邁哥,別理他了,這種窩囊廢,見多了都心煩。”鄭渭猛地抬頭:“你說什麼!你說誰是窩囊廢!”
楊易冷冷道:“你在俱蘭城不是神氣得很麼?卻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出了事只會哭,你不是窩囊廢是什麼?”
鄭渭咬牙切齒,咬得嘴角淌下血來,也不知咬破的是牙齦還是嘴唇,猛地道:“我不是窩囊廢……我不是窩囊廢……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第三十二章 聖戰者
聽鄭渭大叫:“我要報仇!”
張邁道:“好,我們幫你!”
郭師庸眉頭一皺,手肘撞了楊定邦一下,楊定邦道:“特使,你身份特殊,請慎言。”他是提醒張邁:以你現在的身份,一句話說出來就可能會影響到唐軍全體的動向。
“慎什麼言!”楊易冷笑道:“不是說咱們郭楊魯鄭是什麼百年世交嗎?現在百年世交遭了這麼大的屈辱,而他受這屈辱咱們也有責任,不幫忙說得過去嗎?”他本來一直和鄭渭抬槓,張邁也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幫鄭渭說話的也是他。
楊定邦瞪了侄子一眼,保持心平氣和地道:“特使,咱們如今正謀劃著東歸,此舉關係到萬餘人的性命,橫生枝節,恐有不妥還是大事為重啊。”
郭洛卻道:“不然,我們自從新碎葉出發,一路艱苦經營至今,要兵,兵不過三千,要糧,糧僅支數月,前有虎狼警戒之敵,後無尺寸可退之土。最近雖然接連取勝,但接下來的路卻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走我們連塞坎的主力都不敢去碰呢!咱們並不是靠利祿結合起來的隊伍啊,而是靠情義,靠對大唐的愛和對胡虜的恨,這些是我們共有的東西,也是我們最該保護的東西,它讓我們身上有了一股回紇人沒有的氣勢,但要是為了一時之利害而罔顧情義,沒了氣勢,我們還有什麼優勢可言?我們還拿什麼來凝聚人心?這路怕也走不遠了!”
郭師庸道:“道理是這麼說,可不管報仇也好,還是辦別的事情也罷,都得量力而行。”
張邁道:“量力而行?要是量力而行的話,咱們就該聽安六叔的,去找一個胡人捉不到的偏僻河谷躲起來,或者去向回紇人俯首稱臣。再說,東歸之事和幫鄭家報仇,這兩件事情未必矛盾。”
郭師庸聽張邁也這麼說,也就不反對了,只是請張邁說出一個具體的計謀來,即既能報仇,又不影響東歸,張邁卻沉吟了起來。
正如郭洛所說,安西唐軍最近雖然接連取勝,但接下來的道路卻很艱難,大方向雖定,但在眼前的歧途中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走了,這就像棋盤對弈,唐軍趁著回紇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吃掉了對方几個卒子,可惜實力和對方實在差得太遠,回紇人丟了幾支部隊,死了幾千兵馬根本就沒傷到筋骨,而唐軍這邊只要一個不慎,隨時就會淪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甚至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唐軍表面上威風八面,其實已經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當中俱蘭城已經刮不到什麼油水了,塞坎既已回去,怛羅斯也不就能輕易去犯險,若要突過怛羅斯、俱蘭城一線,現在多半也能辦到了,但是越過去之後呢?唐軍將在那片不熟悉的土地上面臨什麼樣的挑戰?一切都因為不可知而充滿了危險的變數。
至於說要去攻打怛羅斯找塞坎報仇,這裡頭卻還有幾個難關。
屋內靜了下來,再也無人發話,只有鄭渭冷著眼睛看眾人的反應,這個青年似乎正在走出人生最大的低谷,又開始恢復平素的沉著與冷靜。
“今天的事,就先到這裡吧,這是件大事,也不急在一時。洛兒,你先送鄭世兄去休息。阿易,守敬,你們鷹揚營驍騎營才回來,想必也還有些事務要料理。”做最後散場語的,是郭師道。
散會之後,張邁腦子裡便只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