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葉城的這幫傢伙忽然出現在這裡,究竟是要幹什麼?
他若這時直接就問張邁,當場就能得到答案,但是他卻不敢造次地問出這個問題,因為他覺得對方不可能會對自己說。
可惜越是無聲的琢磨,正確的答案卻離得他越遠。
幾代人的隔閡,不是片刻間就能夠化解的。
幾個人回到了書房,老家人鄭豪奉上茶點茶不算好茶,可是這裡是俱蘭城啊,居然還有茶喝,郭師庸楊定邦等都大感意外了,楊易乾脆就不知道茶是什麼味道,喝了一口,皺眉道:“這就是茶?難喝!苦巴巴的。”
鄭渭的弟弟在旁邊一聽笑了:“茶本來就有點苦,苦過之後就有點甘了。”說這話時下巴微微抬起,大有一點城裡人看鄉下人的模樣。
張邁對茶雖然沒有很深的研究,可他大學時同宿舍有個潮汕人,每天都要擺開那套功夫茶的,張邁也就跟著喝了幾年,又聽他吹茶經吹了幾年,肚子裡也跟著有了點茶道的學問,這時咂了一下,發現是較為劣質的茶,而且是撒上茶末,烹煮了好久悶出茶味來,茶本身已經不好,再加上煮法不合茶性,所以口感就更差了。
這個時代西域的茶葉都得從中原進口,從中國的南方萬里迢迢轉轉運到此地,其價格與絲綢、黃金都有得一比了,郭師庸、楊定邦等素知茶是中華的“國飲”,平時哪裡有機會嚐到這滋味?所以雖然口舌覺得不好喝,卻還是另有一種心理上的享受。
張邁卻是“曾經滄海難為水”,試過覺得茶劣就放下了,笑著對楊易道:“這裡畢竟是西域,能夠有茶算是不錯的了。等將來回到中原,我再請你喝龍井、普洱、君山銀針、碧螺春、鐵觀音……”一口氣數了七八樣名茶,把鄭漢聽得怔了,連鄭渭平素自負“二千里內學問第一”,也聽不大明白,只是聽到“等將來回到中原”一句,心中一凜。
楊易便問:“邁哥你剛才說的都是茶名嗎?”
“是啊。”
楊易看看手中那碗黑乎乎的液體,往桌上一放,道:“什麼龍井啊普洱啊,若都是這麼苦,我看還是不如喝酒。”
張邁笑道:“這茶和酒,就像文武兩道,可以並存不悖。咱們大唐男兒,手握唐刀,口誦唐詩,戰爭時期醉中殺敵,和平時期茗茶談經,兩不相誤。”
鄭渭聽了,微微點頭,楊易卻笑道:“別說的那麼好聽,”提了提鄭漢的耳朵說:“小子你說句真心話,你真喜歡喝這苦澀玩意兒不?”他身上有一種“自來熟”的氣質,鄭漢雖是初見,因年紀與楊涿相彷彿,言談舉止之間就將鄭漢當弟弟般看待了。
鄭漢跟著乃兄,也帶著點兒斯文氣質,這時耳朵被提了起來,心想這人怎麼這麼無禮,可看見楊易笑嘻嘻的,不知道為何卻氣惱不起來,本想否認,但最後還是笑了起來:“其實不喜歡,一點兒也不好喝,平時誇它好,還不因為它貴!這喝的不是茶,是錢。”
楊易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腦袋,道:“邁哥你聽見沒有?我就說這茶不行!不但難看,而且難喝。小孩子的話,難道還有假?”
張邁鄙夷地看了楊易一眼,說道:“那是你沒喝過好茶,真正的好茶,難道都是這苦味麼?嘿,比如那西湖龍井,就不僅好看,而且好喝。”
“西湖龍井?是古往今來第一美人西施的那個西子湖嗎?”鄭漢想起哥哥以前給他說過的故事。
“恩,就是那西子湖。那龍井茶就產於西湖附近的四座山峰上,那茶啊,嘖嘖,剛端上來時,只見茶湯碧綠,湯底的茶葉細嫩成朵,端得近些,便覺香氣悠遠清鬱,人就已經半醉了,跟著端上來輕輕一品,那滋味啊,甘、鮮、淳、正那個美啊,正的就像,就像……”
鄭漢吞著口水,叫道:“就像西施一樣!”
張邁哈哈一笑:“對,就像西施一樣!你沒喝過,卻形容得比我還好。”
楊易更是聽得呆了:“有這麼好的茶啊……”
連鄭渭也怔怔出神。書房書架之後,更有一個窈窕的身影漸漸挪近,似乎也被張邁的茶談所吸引。
張邁眼角一掃,雖然瞧見了卻又當做沒瞧見,說道:“咱大唐的好茶,不止這些,這西湖龍井,有如美人,英雄美人,本來是自古就相映輝稱的,不過咱們唐軍正當創業之初,卻不能沉溺於此。有道是:溫柔鄉是英雄冢!因此咱大唐的名茶雖多,若此刻讓我選,我卻寧可選武夷大紅袍。”
楊易鄭漢都問:“那武夷大紅袍又是什麼樣的茶?”
張邁道:“那武夷大紅袍其香味濃郁,耐得久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