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惶恐難安,沒一個晚上睡得安穩,每次聽說有來自高昌的使者就嚇得全身發抖,他在同羅等面前儘管還強撐著擺欽差大臣的譜,但自己也很明白,只要毗伽有一道命令傳來,第二天自己的頭顱只怕就得掛上焉耆城頭。
現在毗伽沒找他,估計是他身邊有人在幫盧明德說話,可是那也只拖得一時,總有一天他要佔到毗伽面前直接對質的啊!
“怎麼,盧老爺,你很熱麼?”黃老同明知故道:“如今已經入秋了啊,天氣轉涼,都快得添衣了呢。”
盧明德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黃老同,他雖然曾中了張邁的計,卻也是個十分聰明的人,從發現黃老同的那一刻開始就知道這個人此人肯定是有所為而來。
“黃先生,這次李副司馬或者張大都護有什麼示下,請明說吧。”
“示下不敢,”黃老同笑了笑,他的軍政眼光自然不可能和張邁李臏等相提並論,但作為疏勒市井中歷練翻滾過的人,自然也很喜歡與聰明人說話,因為那樣會比與蠢人說話省事。“我們李副司馬這次派我來,是讓我來問問盧老爺是否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畢竟你也幫過我們一個大忙,現在是我們報答盧老爺的時候了。”
盧明德幾乎就有一個衝動要吼道:“你們不來害我就是最大的幫忙了。”可這畢竟只是情緒上的波動,他在脾氣還沒發出來之前就冷靜了下來,很平靜地說道:“如果我說希望張大都護給我安排一條生路,張大都護肯答應麼?”
黃老同笑了起來,道:“若盧老爺願意到我安西來定居發財,我們安西軍民自然都十分歡迎。”頓了頓,又道:“不過若盧老爺想要到安西來做一點事業的話,我們安西唐軍如今卻不怎麼缺人了,對於來歸者的准入門檻還是挺高的。當然,以盧老爺這樣的高才,弄個寺廟主持之類的當當應該也沒問題。”
這句話說得隱晦,但盧明德卻已經聽明白這句話裡頭暗藏的玄機,知道張邁願意接納他,同時也給他開出了歸附以後的如何安置的待遇。只是盧明德有了一條活命道路以後,卻又不想真的就此沉寂下去,不管是在安西,還是在高昌。
“我六根不淨,做不了和尚。”盧明德說道:“如果張大都護真能看在我對他攻克龜茲立下了功勞,那我希望他能賞我一塊方圓五十里、水草豐茂的免稅領地。”
黃老同搖了搖頭,道:“這個只怕有些難,我們安西大都護府內部,沒聽說過有這樣分封的。再說,以盧老爺現在對我們安西的貢獻來說,似乎也還夠不上讓我們大都護如此破格封賞。”
盧明德道:“張大都護既然要辦大事,卻連五十里的土地都捨不得麼?要知道我能帶給他的,可是十倍於此的大利啊!”
“比如說呢?”黃老同問。
“比如說,”盧明德一字字道:“焉耆城!”
室內靜了下來,直過了有半柱香時間,黃老同才道:“盧老爺,你剛才說的這三個字確實很有誘惑,但我也說實在的,現在沒人會相信你還有這麼大的本事,包括我在內。”
第十九章 龜茲的春天 (1)
安西境內,一條全新的商業生態鏈正在形成。
在安西唐軍崛起之前,以疏勒為中心的方圓千里土地上,由於政治上、軍事上、宗教上的割裂,出境經商近乎冒險,由於政治制度的落後,境內的商業的活動也不受保護,遊牧貴族和宗教領主常常用各種藉口盤剝商人,這些因素都大大壓制了西域商業貿易的發展。
薩圖克。博格拉汗統治時期的疏勒地區,由於入主者回紇人乃是遊牧民族,雖然回紇進入這個地區之後本身的經濟生活與文化水平被提高了,但疏勒本地的經濟與文化水平卻被拉低了因為需要適應回紇人的思想意識形態與部族政權結構,所以薩圖克的政權實際上是拖了疏勒商業發展的後腿。
在祆教統治下的寧遠(原訛跡罕)地區,麥克利雖然也保護商人的利益,但他沒有向外拓展商路的能力,河中地區與寧遠相距不遠,可是由於宗教方面的對立,兩個地方的商人根本無法實現自由往來,寧遠的商人也只好靠著自己的能力,迂迴地向南走蔥嶺這條難於上青天的道路,做著斷斷續續的細水生意。這樣的商貿非但成本極高,而且無法保證可持續的發展。
但在安西成為這兩個地區的統治者之後,這一切都馬上發生了漸進卻是根本性的變化。
制度設計方面呢,安西唐軍最高統治者張邁的政治理念是遠遠超越疏勒本身經濟水平的,他和嫻熟西域經濟格局的鄭渭一起構建的制度藍圖也是稍微超前於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