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卻自有幾分脫俗風骨,言語間又甚是輕視鋤龍會,內心不由生出一絲求生慾念,恭聲道:“弟子正是。”
道人嘀咕道:“無悔說你是個巧官,倒是句實話。”
林準之聽他說起無悔,心中大喜。無悔和尚在樂陵飛石山甘泉寺做主持,精通禪理,林準之也是個信因果的,時常前去討教,每回前去,必做一場法事,眾香客中,數他佈施最多,無悔喜他出手闊綽,因此與他相識,又欣賞他儒學通竅,兩人一來二往,便成了朋友。他身陷絕境,聽見無悔之名,當真如聽仙音,拉住道人手腕,喜道:“道長可是認得無悔大師?”忽見白芒一閃,一把鋼刀出現在道人腦後,凌厲斬下,如雷似電,眼看要將道人劈成兩半,林準之急忙叫道:“道長小心!”伸手去拽道人,想將他拉開,畢身之力一扯,道人竟紋絲未動。林準之心念一閃:“以為他是高人,原來也是個短命鬼。”
林準之閉眼不忍目睹,不料並無鮮血濺落,鼻內反嗅入一股泥土味,睜眼一看,道人仍好端端站著,周圍泥屑飛揚,沙塵滾滾,繞著那道人頭顱轉著圈兒,林準之大為詫異,幾乎以為是在夢中,四下瞧去,虯鬚大漢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如同見了鬼般,怔怔的望著道人。
陡然一聲暴喝,幾乎將屋頂的瓦礫震落,卻是虯鬚大漢倏的拔出鋼刀,使了一招‘黑龍出淵’刀鋒傾斜,自道人腹下往心口撩去,風聲冽冽,煞是驚人。這一次,林準之瞪大了眼,眨也未眨一下,要看這道人使什麼招術。
道人微微一笑,單手捻決,口中疾疾念道:“天靈靈,地靈靈,定身祖師來降臨……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語速極快,噼裡啪啦的如雨點一般,瞬間念畢,林準之離他不過咫尺,竟未聽清他所念內容,只隱約聽見幾個‘天’‘令’的音節。豁喇一聲,虯鬚大漢行動倏止,鋼刀僵在半空,離道人衣襟不足兩寸,林準之暗呼一聲:“好險!”去看虯鬚大漢,已被定在那裡,如同雕塑一般,但見胸膛微微起伏,尚知仍是個活人。
馬姓老人又驚又懼,突然拎起一名青年,朝道人擲去,自己縱起身子,猶如一隻大鳥,往前躍出,攬腰抱著虯鬚大漢,向廟門衝去。道人打著哈欠,念聲:“定!”老人和青年忽從空中墜下,撲通栽倒在地,砰砰兩聲過後,再無丁點聲息。
道人託著葫蘆,咕嚕嚕又飲了幾口酒,林準之自忖:“莫非遇上了活神仙?”慌忙過來拜謝,道:“弟子拜謝仙師救命大恩!”
道人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豈能不謝。”林準之面容嚴肅。
道人打了個酒嗝,道:“我本來也有事要謝你,既然如此,就相互抵消了。”
林準之忙問何事,道人笑而不答。林準之又問道人姓名,道人微微一笑,道:“你叫我酒道人便是,叫癲道人也可。”林準之心想:“如何敢叫你癲道人,也太無禮了。”於是以酒道人稱呼。又邀請酒道人同回府中憩息,酒道人先是推辭,後聽林府珍藏多壇百年佳釀,這才應允。
兩人出了小廟,但見月昏星稀,青霧瀰漫山間,哪裡尋得到下山的道路。林準之一心要把活神仙請回家中,此時見道路坎坷,生恐活神仙溜了,左右看了一遍,仍是無路,不禁跺腳嘆道:“夜間難辨道路,這可如何是好!”
酒道人哈哈一笑,道:“哪管他有沒有路。”托住林準之,口唸咒語,踏了幾個法步,頓時便湧來一股大風,將兩人裹住,向山下飄去。林準之哎喲一聲,險些跌翻,酒道人伸手將他扶穩,林準之掐了掐手,喃喃道:“不是做夢。”酒道人哈哈大笑,也不知他施了什麼法術,風愈加急,輕飄飄託著兩人前行。林準之只覺在絨褥間翻滾,舒服得忍不住要呻吟,再睜開眼,已到了樂陵城中。
進了樂陵城,酒道人尋了一處偏僻地方落下,與林準之徒步走回林府。拐過幾條街道,已遇見四處尋他的府丁。眾人提著燈籠尋老爺,尋了半夜,個個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看見林準之安然無恙,喜得合不攏嘴。管家聞訊迎來,請了安後,道:“二少爺和三少爺已領了許多人去城外搜尋,奴才這就命人去通知,說老爺已平安回家啦。”
林準之點了點頭,心中頗喜:老二一直都很孝順,領了人去尋他,本在預料之中,老三這次竟也親自領人出城去尋自己,倒是一件喜事。
一行人回了林府,林準之餓了大半夜,又飢又倦,便把睡下的廚子都叫起來,擺了一桌豐盛筵席,取了百年老酒,殷勤招待酒道人。又將府中歌姬喚醒,荷袂翩躚,羽衣飄舞,長歌松風,一片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