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心裡有事放不下,卻又無法對人傾訴,長時間下來將會是一種痛苦的折磨,這個時候便需要一個聽眾。人有時候很奇怪,一件事可能不願意告訴親人朋友,反而會對一個陌生人傾訴。之所以這麼做,究其原因,正是因為“陌生”二字。既然是“陌生”,就不用擔心別人知道後,會對自己產生什麼不利;既然是“陌生”,說過就算了,聽過也就算了,事後便如雲煙一般消散無蹤。
鐵洛酋正是這麼一種心態,加上喝了不少酒,心中的苦悶便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來。這並非說鐵洛酋完全信任高、審二人,也並非是他不知道輕重,實在是看了太多族人的逝去,一時忍不住而已。
高庸涵猜的雖不是全中,卻也相去不遠。其實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高庸涵玄元宗弟子的身份,令鐵洛酋生出一種親近之感;二是高庸涵本身所流露出的那種氣質,很容易讓人產生值得信任、託付的感覺。這就好比,有些人天生就具備一種領袖的氣質,能聚攏一大批人,聽從自己的調遣;有些人則天生勇武,給人一種安全可靠的感覺;而有些人則天性隨和,很容易為人所接受和信賴。
高庸涵的這種氣質,一方面來源於天性,一方面得益於為人處世的個人原則,兩者結合在一起便形成了獨特的魅力,這才是他被稱為“人傑”最根本的原因。否則,魁豹怎麼會在剛剛相識不到一個時辰,便甘於為他拼命,而鳳五對他更是鍾愛有加,並託以重任,甚至到後來的狂尊、扶風餘嶽,甚至風如鬥等人,均能與之化敵為友。如此種種,正是源自這種獨特的氣質!
高庸涵沒想這麼多,只是感覺無形中似乎又多了幾分責任,這個責任不是哪個強加給他的,而是由源石族的命運得來的。如果只是單純地解救七蟲族,而不理會源石族的死活,雖然於人族有利無害,但是這種治一經損一經的做法,其結果究竟如何,高庸涵心裡著實沒底。那麼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除非是玄元、重始二位道尊復臨世間,以大神通、大智慧、大慈悲的手眼,才可以化解這些紛爭吧。
念及到此,高庸涵暗暗嘆息。這種事情太大太難,憑自己的修為以及境界,就算想破腦袋也無多大的益處,只有見機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十多里的路程,兩人邊說邊走,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亂石坡跟前。入眼的情形頗有些令人吃驚,紅褐色的山崖如劍一般直插雲霄,奇怪的是每座山崖都是各自成峰,孤零零地聳立在戈壁之上,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能讓這些山崖聯絡在一起,就是那些散落的巨石。山崖越往裡越密集,人行走在其中,就如同進入了一片石林,完全將陽光遮擋住了。一陣陰風吹過,隱隱傳來陣陣嗚咽,石林深處愈發顯得陰森可怖。
“高大哥,這裡有源石族的陰魂麼?”女孩子天性比較膽小,就算審香妍是修真者,身懷法術,對於鬼魂之類也多少有些畏懼。就像在墨玄莊一樣,不由自主地緊跟在高庸涵身後。
“妍兒,在會間集和墨玄莊裡,你不是已經見過陰魂了麼?怎麼還這麼膽小?”
“我倒寧願遇到朔金齒,那些陰魂來去無蹤,樣子太可怖了。”回想起那些鬼臉,審香妍猶自心有餘悸。
“你把陰魂當成是另一種生靈,不就成了麼?”高庸涵一路行來,仔細查探四周有沒有蟲人的氣息,可奇怪的是一點痕跡都沒有。待要放出神識,才發覺此地果然陰氣很重,為了以防不測暗暗催動靈力,凝神戒備。同時不斷開導審香妍,因為大亂一起,亡靈趁虛而入,修行路上肯定還會遇到數不清的古怪,如果無法克服心中的這個恐懼,要想提升修為可謂是難上加難。
“嗯,我記下了!”審香妍用力地點了點頭,按照高庸涵說的去想,果然好了許多,再往石林深處看去,膽氣總算壯了幾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兩人深入石林差不多也有十餘里了,山崖下漸漸出現了黝黑的洞穴。到後來洞穴越來越多,一些洞口附近堆積著大量的碎石,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兩人精神為之一振。當來到一個兩丈寬的洞口前,洞中散發出一股腥臭令人作嘔,高庸涵皺眉道:“妍兒,情形好像不大對勁,說不得我們要進洞看一看了。”
審香妍取出一粒丹藥含在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腥臭總算淡了一些,強忍著噁心問道:“高大哥,有何不妥?”
高庸涵仔細辨別了一下這股腥臭,沉聲道:“我曾下過礦井,那些蟲人雖然也有一股子腥味,但是沒這麼怪異。按道理來說,如果那些蟲人真的躲在這裡,我一定可以感應到,可是咱們走了這麼久,卻沒有任何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