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哈哈哈……”逗得男女社員笑出了淚,笑彎了腰。
幾句話直插我的軟肋,我自認為沒有什麼短處和話把兒在別人手裡,因此,雖然是右派子女,我一直是理直氣壯,因為我行的端,立的正,就連生產隊的一根草節兒我都沒有拿過。現在,面對二麻子的追問,我無言以對。這沒有媳婦難道就是我的最大的短處嗎?
我的嘴像是被人捂住,說不出一句話。
我聽著這刺耳的笑聲,不禁想起了魯迅在《阿Q正傳》裡寫的,阿Q赴刑場,遊街示眾的情景。圍觀的看客們的麻木的表情歷歷在目,顯然,我也在示眾哩。
有人說話了;“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揭短,二麻子,嘴裡積點德吧。你的丫頭倒是滿街跑了,可有沒有兒子傳你們家的香火,還不一定哪。不孝有三,可是無後為大呀。”
我聽著這句話,覺得像是既抽了二麻子一耳光,也打了我一拳。我第一次聽見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話。啊,如當頭棒喝。原來,光棍是這麼理短氣微呀?
()
哈哈哈……嘻嘻嘻……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粗粗細細,尖尖利利,長長短短的鬨笑聲變成一個滾地雷在我的頭上腳下,身前身後轟炸。
我的耳邊始終迴盪著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這八個字。弄得我面紅耳赤,頭昏氣悶,暈暈忽忽像腳踩著棉花。天在旋,地在轉,我叉開雙腿,才勉強站住。我兩眼噴火,攥緊拳頭,我真想和二麻子打個架,但是,我忍住了。我想到了我是一個右派子女,是一個狗崽子,只能低著頭,夾著尾巴做人。
我變成了一條狼,在人們圍著的圈子裡轉,我突然衝出人群,衝進麥田,。我的雙手死死地攥著一把麥子,一攏一按,一擰一轉,將腰用勁一掙,麥子被連根拔起,土被甩出老遠,刷刷響。
我拔呀拔啊,摔著汗珠,甩著泥土,腰也不直,氣也不緩。一根蘆葦把我的手割破了,血順著指頭縫兒流出來,染紅了麥杆兒,我不管不顧,只是繃著臉,咬著牙,拔呀拔。
二麻子給我送來鐮刀,說:“李木子,真氣啦?我真不該當著矬人說短話,我他媽不是人,我真不應該胡沁那些話。”
我大叫一聲,只覺得眼前有無數金花,無數氣泡在飛,在舞,在飄,在蕩,在旋,在轉。
但是,我的心裡卻在發誓:我一定找個漂亮老婆給你看。我不能受這麼大的屈辱。
誰能料到,更大的屈辱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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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可憐!我必須找個老婆了(2)
2.吃過午飯,我正戴個破草帽,披個包袱皮兒,穿個大褲衩,準備去場院打晌。突然,從街門竄進屋裡四個胳膊戴紅衛兵袖章的人,是以小諸葛為首的其他生產隊的人,他們不容分說,就給我戴了個紙糊的一尺多長的高帽子,然後將我五花大綁捆起來,扭送到場院,推在太陽底下暴曬。
我立刻發現車棚子裡有各種同情的、驚詫的、惋惜的、快意的眼光向我射來。車棚子裡還貼著幾條標語。
粉紙:念念不忘階級鬥爭!
綠紙:右派狗崽子李木子跟貧下中農較量罪該萬死!
黃紙;抓革命,促生產,砸爛向貧下中農猖狂進攻的李木子的狗頭!
…… …… …… ……
老爺們在一堆兒吱拉吱拉抽菸;老孃們在一處磁稜磁稜納著鞋底。
政治隊長小諸葛的白臉上喜洋洋,興沖沖,他倒揹著手,像鴨子似地邁著外八字步溜達。永遠乾淨一塵不染的白褲褂,在莊稼人群中有一種鶴立雞群的學者風度。在我看來,他那秀氣的臉上總有小人得志的自豪感從七竅中射出來。他原是生產隊會計,後來在“四清”時因為貪汙被罷官。造反時又以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受害者面目而東山再起,撈了這麼個政治隊長。
小諸葛給我解開捆綁的繩子,我覺得胳臂痠麻疼痛,還沒有緩過來,他又將早已準備好的木板掛在我的脖子上。那木板用22號鉛絲栓著,勒進肉裡,殺疼殺疼的鑽心,木板像是剛剛刷上墨汁,還散發著香味,厚有5厘米,長約50厘米,寬約25厘米,其重量足以達到報復我的程度。上面是粉筆字:右派狗崽子李木子。
“李木子低頭!”他舉起攥著拳頭的右手,歇斯底里地喊著。然後,用手掌一劈我梗直的脖子,用酸、疼、麻、脹打擊我的不服。他說:“現在,大批判開始。”
我別過腦袋看著場面,那鋪著的一尺厚的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