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樣的狼藉,偏偏是無聲的。
人們的目光沒有變,依舊在盯著那輛奇怪的馬車。
馬車沒有絲毫的損傷,上面都未曾落下一點粉塵。那匹白馬也沒有受到驚嚇,依舊微微低著頭,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四周繁密的議論聲好像就此消減了下去,直到徹底的安靜。
先前那塊巨石,看起來普通,其實至少有著萬斤的重量。再加上極快的速度,砸死通玄境的強者是很輕易的事情,而其就這般輕易地在馬車上方炸裂成碎石,眾人都沒有察覺到絲毫的靈氣波動,足見馬車中人的境界。
漫長的屏住呼吸中,馬車的門終於開啟。
戲子從馬車中鑽出,伸了一個懶腰,向著灰濛濛的天空望了一眼,嘴角上還是掛著淡淡的笑容。倒不是他不願意出來,而是剛剛睡醒。
向著四周環視了一眼,戲子將妖刀厭殺掛在了馬車一側,然後跳了下去。緊接著,沉默的王石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沒有去看馬車上的妖刀一眼。
“沒有人來賺錢嗎?”戲子笑聲問道。
聲音在長街上回蕩了很長的時間也沒有完全消失,卻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有無數雙冰冷的目光在盯著他們兩個人。
忽然,有著一個店小二打扮的人跑了出來,揚聲說道:“得嘞!二位爺,您兒裡面請——!”
四周被定住的人好像被解開了束縛,立刻將目光都轉回了自己的桌子上。喧鬧的聲音在一瞬間充斥了長街,讓人覺得突然從墓地到了鬧市。
人們的轉變都是如此的自然,彷彿先前冰冷的目光都不是他們所發出的一般,記憶就這麼輕易地從腦中刪除了出去。
這條長街突然充滿了生氣,背後卻隱藏著無數的死亡。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卻又是一個很正常的地方。在外界的人來看很奇怪,在無名之地的人來看就很正常。
店小二殷勤招待著,帶著戲子跟王石走到了店中,一路上不停地說著話:“瞧二位爺如此面生,想必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呦,要是二位爺不嫌小的嘮叨,我就給您倆介紹介紹我們這地方。”店小二飛快地打量了一下這兩個人,便開始說了起來。
“咱這小鎮叫‘九頭鎮’。為什麼叫九頭鎮呢?因為外面那顆老樹上每天都會掛著九顆頭顱,每天都會換上一換。至於到底掛誰的頭顱,那就難說了。哪個倒黴的被碰上了,就只能被抓去砍頭,掛在那顆樹上了。”
“在咱這無名之地,殺人倒是不需要什麼理由。殺了便殺了,不需要費勁地去解釋什麼理由。二位爺這邊走。老闆——!來客了,天字號的客房兩間。”
戲子微笑著說道:“一間。”
店小二的眼珠子一轉,立刻揚聲說道:“老闆,天字號甲房一間!”
“好,去吧。”
店小二一臉笑容地說道:“您樓上請,我帶你去房間。外面的馬車,待會我就給你牽到後院裡去,您推開窗子就能瞧見。”
“我再給您說道說道這裡。咱這跟無名之地的其他地方差不多,都是沒有什麼規矩的,所以您還是得提防一些。到了夜間,最好是不要出門。碰到人,也最好不要多說。斗膽問一句,二位爺來這裡做的是什麼買賣?”
戲子走進了屋子中,上下打量了一遍,轉頭笑著說道:“來這裡只能做一種買賣。”
店小二忙點頭道:“那是那是,這裡只有一樁子買賣。您二位爺歇好了,小的下去了。有什麼需要的,喊一聲,小的立馬就上來。”
無名之地只有一檔子沒買,那就是殺人。
戲子輕輕點了點頭,店小二輕輕和上門,一路小跑著下了樓。
王石走到了窗邊,推開了積了一層灰塵的窗戶,向著外面的長街望去。
此時的長街,已經沒了半點的喧囂,恢復了一開始時的那種死寂。先前的一切都好似幻想一般,隨意地切換著。
“倒也是個有趣的地方。”沉默了很久的王石,終於說出了一句話。比起其他地方,他覺得這裡還算不錯。
“你會喜歡這個地方。”戲子笑著說道。
……
“瞧見沒有,今兒個可是來了一隻肥羊!單說那匹千里神駒,眨眼千里,最起碼也是通玄境巔峰的玩意兒!”
“兩個年輕的雛兒,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新來的,怕是第一次來無名之地。八成是哪家的大少爺來這裡歷練,身上能不帶點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