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沒來由的臉紅起來,“良媛尚在閨中之時就因才氣名滿皇城,聽聞連梓慎的棋藝都不如你,朕輸你半子也算不得什麼。”
韓梓諾垂頭掩飾自己莫名的心慌,李軒毓的眼神總是犀利中帶著幾分冷清,她的淡然在他眼中似乎只是一層淺薄到可笑的面具,她輕聲道:“臣妾常居深閨,多的是時間研究棋譜,皇上操勞國事,下棋不過是聊以娛情,哪裡能相提並論。”
李軒毓但笑不語,一旁的馮濟忙遞上茶盞,他揭開杯蓋,茶香滿溢位來,清甜的沁人心脾,他望著氤氳的水汽,用杯蓋拂去飄著的茶沫,一邊說:“同樣的丞相府,竟能生出你與顏兒這樣兩般的人,真是怪哉。”
韓梓諾並不接話,又聽他道:“朕先前以為入宮並非良媛本意,現在看來,可是朕誤會了?”
韓梓諾面色如常,“臣妾能入宮服侍皇上是臣妾的福氣,何來不願之說。先前臣妾病著,是怕過了病氣給皇上,現下既然身子已好,自然是要全心侍奉皇上的。”
李軒毓啜飲一口,淡淡道:“良媛所求為何?”
馮濟緊張的抬眼看向韓梓諾,卻見她半分不動如話家常,不禁有些欽佩,皇上只會對聰明人如此直言,比如李青揚,又比如韓梓諾,“皇上以為臣妾所求為何?”韓梓諾淺笑道,“臣妾既入了宮廷,皇上便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只求夫妻和睦,相攜相守,皇上不厭棄臣妾,就是臣妾最大的福氣。”
李軒毓這才看向她清麗的臉龐,上次見面時,她跪在殿前面對榮淑儀的撒潑責難從容應對、句句犀利,叫他不得不青眼以加,所以當夕顏為她邀寵之時他並未拒絕。他承認,韓梓諾美麗大方,知書達理,取其任何一樣都能勾得一個男人的心魂,偏偏她全都具備,怎可能不動心?只可惜她是韓庭忠的女兒。他自嘲一笑,韓家人可真個個是他的心頭結。
此時,殿外一陣嘈雜聲擾了清靜,馮濟見李軒毓面有不愉,忙告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功夫回來稟道:“皇上,是……榮淑儀。”
前次榮淑儀求見不得,便隔三差五的候在宣德宮門口,這些日子韓梓諾的得寵更是讓她紅了眼,馮濟好說歹說勸了好一陣子,奈何就是勸不走她,只得作罷交予皇上定奪。
韓梓諾目中閃過一絲冷意,李軒毓頭也不抬的吩咐馮濟道:“讓她不要再過來了,朕不想見到她。”
馮濟正欲領命下去,卻被韓梓諾攔住,梓諾柔聲勸道:“榮淑儀來了這麼些次,想來是已經悔過了,皇上是念舊的人,若是為了臣妾而對淑儀娘娘避而不見臣妾於心何安。”
李軒毓看著她,“良媛認為你與榮淑儀在朕心中孰輕孰重?”
韓梓諾沒有馬上答他,而是拿起棋盤上的幾顆棋子,換了下方位,棋局竟然有了大幅的逆轉,黑子如破竹之勢直欲吞沒白子的地盤,李軒毓見狀眉頭蹙了起來,看來方贏半子還是得了她不著聲色的退讓,韓梓諾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臣妾的父親與榮淑儀的父親都是皇上的臣子,在朝為皇上分憂解難,臣妾與榮淑儀又都是皇上的妃子,服侍皇上起居生活,盡心竭力。何來輕重之分,都是一心為上罷了。”
李軒毓聞言輕笑,握住她的素手,“良媛錯了,朕心中良媛重而榮淑儀輕。”說著揚揚手,馮濟會心退下。
當晚,長樂宮接聖上旨意,冊封韓梓諾二品充容,賜一宮主位,調了張允來做掌事太監,又厚賞了一番。小環與鴛鴦歡喜的接旨謝恩,想起受過的委屈蔑視,止不住的心酸,兩人抱著又是哭又是笑。韓夕顏看向梓諾,她只垂下眼,一言不發的進了曲成閣,腰上那條碧色的吉祥結,被她放入錦盒,收在了曲成閣深處,在下著雪的午後,那人袖口木槿花的鑲邊,也漸漸的,隱去在了明黃的皇袍之下。
夜靜的深沉,只聽到水的滴答聲,風的嗚鳴聲和寂寥的宮廷之中有什麼生長出來,又有什麼默默死去的聲音。
第二十五章 有喜
今夜有些悶熱,樹杈遮擋住一片月色,倒影在塘中寧靜的片影,夏蟬低鳴,所謂鏡中之花水中之月,在這片仿若鏡面的湖中也不知哪邊是幻像,哪邊才是真實。
安之喬揉揉酸澀的眼,最近他的夢頻繁了起來,直教他平日也有些恍神。躺在榻上也是睡不著的,他於是起身裹起披肩出了門。秋日的夜裡風涼露重,他走出驛站踱步到池塘邊,空氣中瀰漫著蕭瑟的味道,思及此他笑了,出門在外這許久,竟然連蕭瑟也有了獨特的氣味了,要真細究起來,大概就是漫漫黃土杳無人煙的空曠寂寥吧。
他此次黃河水患治理頗有成效,不止是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