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這雙手金虔自然熟悉。
每次蹲馬步被掛大蒜的,是這隻手;
每次偷奸耍滑耍滑偷懶偷睡被抓住的,也是這隻手;
每次去市集偷買某人私人物品賺私房錢被逮住脖領的,還是這隻手;
每次遇到危險時能滴水不漏護住自己的,仍是這隻手……
眼前的影像開始模糊,鼻子裡面好像被灌了芥末,金虔不知道嗓子裡堵了一塊什麼東西,就是覺著自己呼吸困難,胸口發悶,渾身上下都難受的厲害。
“金、金兄,你沒事吧,可是傷到了哪裡?”顏查散臉色大變,忙衝上前上上下下將金虔好一番檢視,可檢查了半天,連一毫毛的傷口也沒看見。
顏查散一臉無奈,望了一眼細眼盈滿水光,鼻子頭紅的好似酒糟的金虔,嘆了口氣,望向自替金虔接下碎片就默然側立一旁的展昭。
展昭俊容漠然,喉結上下翻滾,終於硬邦邦擠出一句:“你又待如何?”
“展、展大人……”金虔吸著通紅的鼻子,聲音甕聲甕氣,“不管屬下做錯了什麼,展大人您要罰要罵要打要掐屬下絕無半句怨言,以後展大人讓屬下蹲馬步就蹲馬步,掛大蒜就掛大蒜,巡街練劍跑腿倒洗腳水,屬下絕不皺一下眉頭,就是不要生氣不理屬下啊啊!屬下對展大人的敬仰,那是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嗝!”
說到最後,居然以一個泣聲嗝做結尾。
“咳咳……”顏查散一臉忍俊不禁,打圓場道,“念在金兄如此誠心,展大人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展某不曾生氣。”展昭泥塑面容有些鬆動。
“展大人一定是生氣了!”金虔一抹臉,一臉肯定。
“金兄誤會了。”
“完了完了!展大人居然叫咱金兄?!完了完了!”
“展某沒……”
“大事不妙天下大亂世界末日萬事休矣啊啊!”
事實證明,縱是江湖號稱絕頂好脾氣溫文儒雅的南俠也招架不了汴京第一利嘴的頻頻攻擊。
“金虔!”石塑面具瞬間瓦解,灼亮怒火透眸而出,朗朗聲線激出層層怒意,“你出門不過半月,認識人家姑娘才不過幾日,就和人傢俬定終身,成何體統?後竟又偷跑私奔在外,鬧得滿城風雨,成何體統?!未及弱冠,還未成年,竟來這風月之地尋歡作樂,成何體統!!”
一番苛責,將顏查散和金虔驚慄當場。
顏查散目瞪口呆半晌,才將眼珠緩緩移向金虔:“金兄,這次你……”
再看金虔,細縫長眼瞪的比銅鈴還大,滿面呆滯,顯然是被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潤貓兒怒髮衝冠的現場直播給嚇傻了。
“穿藍衣服的,你做什麼?!”一聲俏喝瞬息而至,只見丁月華一串箭步脫離戰圈,疾奔至金虔身側,低頭一看金虔好似兔子似的細眼,頓時怒目瞪向展昭,“你做了什麼?!”
一抹雪影隨後而至,白玉堂一見二人面色,也是一臉驚詫。
再看兩位當事人,一個黑著臉硬邦邦立在一旁,一個細眼滴溜溜圓傻眼當場。
白玉堂、丁月華不得不同時望向顏查散。
顏查散暗歎一口氣,不動聲色掃視四周一圈,但見一片狼藉的瓊玉閣內一眾尋歡客早已被丁、白二人的激鬥嚇得奪門而去跑得乾乾淨淨,僅剩幾個姑娘和老鴇躲在老遠的角落裡瞅著這幾尊瘟神瑟瑟發抖。
“展大人只是責備金兄了幾句。”顏查散刻意壓低的聲線裡透出幾分無奈。
白玉堂桃花眼一轉,頓時了悟,寶劍鏘然入鞘,抱劍立在展昭身側,明顯的貓鼠統一戰線,暗咬銀牙道:“小金子,想不到你人不大,本事可不小,才到杭州幾天,就拐了丁氏雙俠的妹妹私奔,鬧出這麼大的事兒,臭貓罵你兩句可真是算輕的了!”
“誒?啊!”金虔被白玉堂這一罵,頓時回神,四下一打量出場人物,赫然發覺正是澄清誤會的大好時機,立即深吸一口氣,高聲呼道,“冤枉啊!真是六月飛雪七月飛霜,咱與丁小姐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毫無半點不純潔關係啊啊!”
說到這,又上前一把揪住展昭袖口,現場飆淚。
不料展昭卻好似受了什麼驚嚇一般,筆直藍影一顫,急急甩開金虔,頓把金虔甩出一個蹌踉,蹬蹬倒退數步。可下一瞬,就見金虔消瘦身形嗖的一下又衝了上來,張口又是一串說辭,“蒼天可鑑浩海可證,咱和丁小姐根本不是私奔!咱所說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字虛言,展大人您一定要相信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