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頂上,他不知從哪裡變出兩罈子好酒,抓著罈子就遞到了我面前。回過神來,我揭開蒙在壇口的紅布,抄著罈子就猛地抬起將酒灌入口中。由甘甜轉為無盡的辛辣,隨後便是一陣苦澀。
花妖也大口地灌起了酒,卻又連忙放下酒罈,咳嗽了起來。
我咂嘴道:“灌酒的本事還是跟小赤學的,你整天都用酒觴用酒,一時間不必強求自己,開心就好,不是嗎?花妖,記得那日回去的時候,我與煦子解了姻親。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喜歡煦子,很喜歡姐姐,後來遇見景臨,遇見染如,遇見成苑,遇見你……原本以為昨晚所有的事情之後,我就可以好好地珍惜你們,可是到頭來還是要匆匆離去。花妖,上界的日子很是清苦,我真擔心你受不了。把其他人留在下界何嘗不是給自己一條後路……”
“明凰這麼快就醉得語無倫次了嗎?”花妖扶上我,一手擱下了手中的酒罈。
連連擺手,我不再故作笑態,認真地看向了花妖道:“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我上輩子和這輩子都被人死死地踩在腳下,這次總該翻身一回了吧?相信我,不久之後我會帶著你回到下面,我要給你們建造一個世外桃源,一個沒有神仙沒有妖魔,沒有朝堂沒有陰謀,只有我們這一家人的地方。”
“哦?這麼好的地方該取個什麼名字好些呢?”花妖聳聳肩,抱著頭向後靠去,斜斜地躺在了屋頂上。
還別說,花妖終究是花妖。他輕倚在琉璃瓦上,側身回眸的模樣真是一道美景。如瀑的長髮從肩前流過,瀉下腰間,如水花般綻開在瓦片上。狹長的雙目夾雜著一絲妖媚,卻又沾染了不可褻瀆的高貴氣息,如線條勾勒出的高挑鼻尖,和沾著水霧的櫻桃嫩唇。紅色長袍隨意蓋著他的身子,一陣風吹過,白皙的面板若隱若現,惹人遐想。
“自然是一片桃林,滿是桃花的地方,桃之夭夭……大家的家就叫‘桃之夭夭’吧,屬於我們幾個的桃之夭夭。”腦海中似乎依然浮現出了那一片的桃林,香甜的味道早已撲入我的鼻息間。
我著實不敢保證那個“一段日子”是多久,一個月或是兩個月?又或者是一年還是兩年?更長遠些的我已經不敢再去想了。如果真要等到我的女兒都子孫滿堂,那我回到下界還有什麼意思呢
隨著日子的推進,母皇的忌辰終是到了。我似乎沒有察覺到她已經離開我整整一年了,記憶中昨日我還被則環從青樓抬回太女府,然後衣衫不整地去賣力給母皇演出。
我還是情不自禁地與成止見面了,因為年紀已經不小了,成止沒有了當年的迷糊,反而更顯雍容。我允諾他只要我回來,就會八抬大轎迎娶他,逗得他笑得合不攏嘴了很久。其實大家誰都清楚,我回來的日子比寥寥無期更要長遠。
撫琴而笑,我輕聲道:“連兒,下次回來,且聽我給你彈一隻好曲子,我可不敢有辱師門呢。”
“那可要好好練習了呢,那時整座桃之夭夭都是陛下的曲子,身為琴藝師父的連兒臉上也有幾分光彩呢。”鴻連打趣著,可是臉上的愁容不會騙人。
桃之夭夭,我擔心它只會成為我們大家的一個夢。
殊不知抗拒了那個地方多少日子,我再也不敢踏進後宮。轉眼就要入冬了,安置貧民的事宜讓我忙得不可開交。一連在麟炎的五座大城設立了幾十座粥廠,因為擔心中間有官員剋扣,我便特意讓小赤親自去打點一切。
無奈流風的創意,竟然讓赤仞化身為人來助我……暫且不提了,再為這個國家做幾件小事我就要離去了。
數著腦海中的各個男子,念著打更聲,輾轉反側不得入眠。第幾個夜晚,我無法讓自己合上眼。明明堆滿一桌的奏摺都被我批閱完了,平日裡的這個時候我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可是偏偏現在越強迫自己入眠,自己的意識便越是清醒。
坐起身來,聞得門前一陣嘈雜。一個翻身跳下床,套上鞋子我就衝到了門前,拉開門四處張望了一番,正是一群焦急的人。
“則環,是不是起火了”我警戒地問道。
從一旁跑來的則環擦去了額頭上的細汗,喘著粗氣道:“是鳳後……紫藤主子從晚膳後就開始陣痛,方才傳來訊息羊水已經破了,可是孩子就是不肯出來。陛下,這……”
“這什麼這,差人把如君叫醒,讓他去紫藤那裡啊!”我差點沒被一口氣噎死。
奔跑在去紫藤寢宮的路上,腦子裡已經一片混亂了。紫藤起初最難熬的幾個月我都不在身邊,若是現在出了事,他是想讓我自責一輩子嗎?
遠遠依稀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