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放手的話,他也要陷進去了。他實在是拉不住了,就大喊救命,可是荒山野裡哪來的人呢?儘管他喊破喉嚨,也沒有拉住雨芬,他悽慘的大聲哭了出來。
他被自己的哭聲驚醒了,他一摸自己的眼睛,只發現臉上全是淚水,他看著眼前安睡的雨芬,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惡夢。雨芬那夢裡哀怨的形象竟然清晰的映在眼前,如果不是眼前的雨芬清清楚楚地睡在那裡,恐怕雨理死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個夢。可是,不管怎樣,他總預感到他和雨芬之間的事還遠遠沒有結束,就眼前來看,雨芬什麼時候甦醒,連醫生也說不準,只說有可能會脫離食物人的境地,至於什麼時候脫離,連那醫生也吞吞吐吐的,不敢打包票。別人不清楚,雨理心裡的一本賬卻象一面鏡子似的。雨芬被撞了前額,倒地時又是後腦著地,一條小命能撿回來,那已是不錯的了,還談什麼其它的奢想。弄不好就這樣一直長睡不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那他雨理真的要發瘋了。如果老天不算計好人,能讓他的雨芬恢復的好一些,那雨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至於表面上的沉著,那完全是雨理用心裡的血塊在堵住那軟弱的氣孔。可是這不明不白的夢,幾乎摧垮了雨理的最後一條防線,他希望雨芬醒來的慾望從百分之五十一下子降到了渺茫的境地。
可是,他雨理儘管沒有了信心,但他還是希望他與雨芬的愛情力量能在雨芬恢復的過程中出現奇蹟,他也知道,雨芬決不會輕易地離他而去,因此,隔一會兒,他就要輕聲的叫幾聲雨芬,隔一會就要為雨芬唱一支歌,儘管三天來的努力連一點成功的光亮也見不到,但是雨理仍然沒有放棄,沒有死心。他一如既往的重複著這一套醫生剛教會他的呼喚法,不懈的努力著。哪怕瞌睡的非常厲害,他也強忍著,只坐著閉一閉眼睛,而剛才的一個夢使於理驚醒時,雨理看了看手錶,前後也不足三十五分鐘。
“雨芬,雨芬,你醒醒呀,你醒醒,你的大哥在叫你,你的親人在盼你,你不想家了嗎?你竟然捨得丟下你親愛的人了嗎?你的父母在盼你回去,我的芬,你聽到了嗎,聽到的話,你講不出就隨便用什麼方法表示一下好嗎?。。。”
雨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呼喚。在靜悄悄的病房裡,聲音因雨理沙啞的嗓音而顯得特別悽慘,陰森森的,如果不知情況的,還以為雨理在說痴話呢。
“喜兒喜兒你在哪裡?我們時時刻刻掛念你--”雨理又唱起了樣板戲《白毛女》中間的插曲,把自己的一腔愛情化在聲聲哀歌裡,雨理幾乎不會唱帶有愛情Se彩的歌曲,他從一年級開始,在他的記憶中就沒學過一首能抒發自己情感的歌曲,除了語錄歌和激昂的樣板戲插曲以外,就沒什麼了。有一首暗暗流行的情歌雨理又不敢唱,見雨芬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雨理就再也熬不住了,他試了幾試,就輕聲的唱起了《哎喲媽媽》這首小資產階級情調的歌,因為在前一時期的風波中,他和雨芬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時,暗暗地不知唱過多少遍,甚至唱得兩個人都淚水漣漣,有幾次,雨芬還唱著唱著就控制不住號陶起來。儘管雨理按住她的嘴,但她還是盡情地哭個夠才罷休。一遍,兩遍,雨芬還是沒有反應。雨理也不灰心,一遍又一遍的往下唱,不知是到第幾遍的時候,雨理突然發現雨芬的眼角有了一滴眼淚,雨理起先還以為是自己的唾液不小心沾上去的,可後來,他給雨芬擦去以後,雨芬的眼角又有了一滴,這時,雨理簡直高興的要發瘋了,他只覺得全身在微微顫抖,拿毛巾的手也嗦嗦地抖著,他一邊唱,一邊給雨芬擦眼淚,聲音也開始了走調。在這點著昏黃的十五支電燈的病房裡,一對聖潔的金童玉女就好象在舉行昇天的儀式,蒙朧中充滿無比的魅力,吸引著兩顆相愛的心在一步一步朝天堂走去。
雨理等雨芬在一次睡過去時,就急忙跑到值夜醫生那裡,象報告天大喜事似的,連續說“雨芬有反應了!雨芬有反應了!”弄得值夜醫生連連搖手要雨理“小聲點,小聲點”。
雨理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失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前前後後完完全全把他的發現講給值夜醫生聽。當然,他隱掉了自己是唱的什麼歌這個細節。值班醫生也高興起來了,“這是毛主席革命醫療路線的又一偉大勝利,也是你章雨理堅持不懈的功勞。”值夜醫生謙虛地說。
雨理馬上阻止道“不,不,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救了她,也是你們醫護工作者執行毛主席革命路線的豐碩成果,我感謝毛主席,感謝偉大的黨,感謝你們醫院的全體醫護人員!”說完,雨理就又急急回雨芬的病房了。
第四十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