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帶女兒去北京登長城的。父親沒有對女兒信守諾言,平生第一次。
我被邀請參加遺體告別式。我深知藤田和父親之間的父女情結,我深知藤田的心中塌了一片天,陷了一片地。我在心中醞釀了一大堆安慰的話,緩緩步入告別式大廳。
只見藤田正和媽媽、妹妹一起向來訪者一一致謝,沒有一滴眼淚,有的只是投向大家的頻頻致意和淡淡的微笑。這時,我的心頭掀起一股巨大的悲哀,禁不住上前將藤田緊緊地摟在懷裡,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一定到北京來玩,我領你登長城”。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沾溼了她那束緊的長髮。我這淚不為她的亡父而流,而是為她,為她不能在父親的棺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你為什麼小小年紀竟要把巨大的悲痛全部扣壓在心底?
一個毛玻璃世界(2)
今天我終於明白了,在日本屬於自己的悲痛是不該輻射給大家的,自己的悲痛要自己收好,不要丟在外面。即使是最最親愛的人永去無歸了,你也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哪怕只是情緒上的。�
日本啊日本,在你的懷抱裡,為什麼連歡笑與眼淚都不能任性?為什麼要讓人們真實的笑與真實的哭統統躲在一面毛玻璃後進行呢?
困惑的禮儀
來日不久,就趕上了梅雨季。牛毛雨像簾子似的總是掛在窗前。老天爺成天到晚地哭,日本島就像一個巨大的盆,虔誠地接著每一滴天淚。
一個雨天,我向校園走去,撐起一把小花傘。它遮住了頭頂的雨,也遮住了那張隨著天氣陰沉下來的臉。走著走著,我把小花傘收了起來,寧願讓雨淋著,一把傘又能撐住多少鄉愁,多少情思呢?
“今天,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身後,一位叫橫山的日本同學跟了上來。在這樣灰濛濛的天色裡,竟然還有浪漫。
中午,我與橫山從研究室一起來到東京大學的學生食堂。
在亮堂堂的大廳裡,眼前是香噴噴的飯菜,身旁是親切友好的同學,我的心放晴了。
我拿起筷子剛要夾碗裡的米飯,橫山突然開口:“碗應該拿在手裡。在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