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熙的等待與希望,彷彿已經失去了意義,沿襲的,只是習慣。
蒼梧甲星,春去春來,年復一年。
峽谷。
山洞。
大廳。
坐著一個人,耷拉著腦袋,松垂著四手。
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仍然殘留的布條碎片,或者風化了,或者散落了。
藍色的海葵,依然貼在成卜頭頂上。
多年以前,成卜最後啟動的防禦陣法仍在運轉,身體表面,仍然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無色丹氣,這層丹氣,讓外物無法輕易接觸到成卜肉身。
如雕塑般的成卜,衣衫襤褸,卻沒有任何灰塵。
面容未改。
神情未改。
那一絲殘留的意識,經歷了驚濤駭浪的狂亂衝擊,經歷了連續不斷的勾魂誘惑,本能地堅守在最後陣地,絲毫不動。
這個意識的爭鬥世界,不知日月,沒有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偶然,這絲懵懂的意識,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物質本體,那一個個細胞組織,那一條條血脈經脈,這便是意識的起源點麼?這便是最後堅守的陣地麼?
最後的意識,本來懵懂無知,看到自己本相之後,竟然逐漸清醒起來。
這絲清醒後的意識,雖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在幹什麼,但已能主動的控制自己,抵禦外部的意識衝擊,體察周圍的情況。
體察的過程漫長而細膩。
經過一步步瞭解,逐漸對這個新的世界有了更多的認知。
各個經脈的路線,經脈的關節,外部意識的攻擊方式,都已經一清二楚,至此,這股殘留的意識已能有的放矢地進行防禦,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牢牢地靠著身邊物質,絕不放手。
大腦由很多個區域組成,有的區域主管記憶,有的區域主管語言,有的區域主管運動。各個區域都有各自的功能,而這絲殘留意識最後守衛的這塊陣地,卻是最為重要的地方,這個區域,便是意識產生的地方,一旦失守,整個身體便都繳械投降了。這個區域,藍星人習慣叫作“識海”。
人體,好比一輛汽車,有車燈,有剎車,有輪胎,有坐椅。手腳就如輪胎,眼睛就如車燈,大腦就如控制系統。
識海,就是大腦中最重要的部分,是意識產生的地方。好比汽車裡控制系統中的最重要部分——發動機。控制了發動機,便控制了汽車的核心,不控制發動機,就算控制了汽車的其他所有地方,汽車也無法啟動。
現在的成卜,已經失去了記憶區,失去了語言區,失去了運動區……
除了識海以外,其他地方都失去了。
因此,殘存的這股意識,不知道自己是誰、是什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只知道,外面的意識充滿敵意,自己必須守住最後的陣地。
而外面的敵人,必須要控制識海,才能再經過識海去控制那些已經佔領,卻無法使用的記憶、語言和軀體。
沒有意識的驅動,成卜就像個晶體化的死屍,體內丹氣仍然在迴圈著執行防禦陣,身體卻無法動彈分毫。
又不知過了多久,殘存的意識對自身和識海有了更深的認識和掌握,一步一步,這股殘留意識,條件反射地想要奪回被佔領的區域,由內而外,步步爭奪,反攻開始了,過程艱苦而漫長。
外部的敵對意識,龐大而有力,好像有形的水質一般。成卜最後的這股意識,在它面前,就像柔弱無形的風,佔領了這裡,立刻丟失了那裡。
在不停的爭奪中,成卜殘留的意識,對意識自身和大腦環境有了更多瞭解,對識海、大腦有了更深刻的認知,這是個全新的世界,就算在文明輝煌的藍星時代,也沒有科學家如此具體地深入到這個領域。
戰鬥,總能讓戰鬥的主體成長。
成卜的意識,也逐漸強大堅韌起來。再加上對大腦的深入認知,這股意識,戰鬥力越來越強。
看不見的戰鬥,激烈地進行著。
戰場中,不知道時日變遷,不知道春去秋來。
奪取丟失,反反覆覆。
這一刻,終於到來。
成卜碰巧奪回了記憶區,古老的藍星,流失的文明,刻骨的愛情,溫暖的親情,自身的使命,重建的世界,神秘的山洞,怪異的海葵……
所有的一切,在瞬間一齊湧來。
成卜,又變回了成卜,雖然還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意識,不同於物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