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親熱的說著話兒,麥穗在外頭回話,“二少爺,老爺院裡來人了。”
賀永年眉頭微皺,起身出去,李薇也跟著出去。二月上旬,上弦月當頭,灑下淡淡清輝。一個年約三十來歲的男子立在院中行禮,“見過二少爺、二少奶奶。”
賀永年“嗯”了聲,問,“什麼事?”
“老爺叫小的來看看二少爺可用過晚飯了,若是用過了,請您去書房一趟。”
“嗯。”賀永年應了一聲,轉身李薇,“若是太晚,便不用等我了,你早些歇著。”
李薇笑著點頭。
賀蕭書房院中靜悄悄的,只有書房廊子下點著兩盞紅紅的燈籠,早春二月夜,風寒月高,清輝渺渺,院中大樹枝椏酋勁,利劍一般直指空曠夜空,反倒襯出一抹孤涼的意味來。
賀永年腳步不停,徑直走到書房之前,那下人代他回了話,賀蕭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進來。”聽起來頗有些疲憊。
“父親找我有何事?”
賀蕭招手,“先坐下。可用過飯了?”
賀永年依言坐下,僕人上了茶後,便悄悄退出去。他回道,“剛用過。”
不帶任何感情的三個字,讓賀蕭眉頭微蹙,半晌他一嘆,問道,“趙大人那裡行李整理的如何了?你可要去送一程?”
賀永年搖頭,“不須送。”
賀蕭只好又道,“今日孫姨娘與我說,梨花已應了幫她整治荒地。”
賀永年目光直盯身前三尺之內,點頭,“我知道。”
三番兩次是這樣的語氣,讓賀蕭微惱,略帶怒意道,“你要這樣彆扭到何時?二兒媳婦才過門幾日尚能不計前嫌,知道幫襯一把。你自回家到今已有八年,八年時間便是有再多的氣也該消了!”
賀永年這才抬轉過頭,看向賀蕭,“父親今兒叫我來,只是為了說這個?”
賀蕭有些氣惱,將桌子一拍,問道,“你說,要到底如何?當年那幾個奴才全部打賣去了不堪之地,便是你母親護著那趙婆子,後來你不也奪了她的家產,讓她氣困交加,病死在床塌之上。如今你已成家,合合睦相處,齊心協力興旺家業才是……”
賀永年輕輕的道,“當年害我母親的只那幾個奴才麼?”
賀蕭神色一頓,以手指他,臉上更顯氣惱,“你……你……”
賀永年唇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你終是認為這事與她們不相干……”
賀蕭被他這笑容激得神情激動起來,“相干又如何?”
“那父親認為她們相干麼?”
賀蕭沉默。當年的事兒並不複雜,那三人是相干的,可又非親自動的手,再者,於他而言,賀永年只是他四個子女中的一個,這事追究下去,不外乎是讓另外三個孩子……
半晌,賀蕭抬頭問,“你到底想要什麼?”
“呵……”賀永年極低的笑起來,“想要什麼?我想要賀家的全部家財,父親肯給麼?”
“你……”賀蕭為之氣結,雙目大睜,臉瞬間白了起來,呼吸也跟著急促,以手撫胸,坐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賀永年默坐了一會兒,起身走到賀蕭身側,從身後條案上的藥匣子中取出一顆烏黑的藥丸遞給他,賀蕭將藥丸含入口中,接過他順手倒的半溫白水,將藥吞下。
賀永年不動聲色的又坐回到椅子上。
賀蕭好一會兒才平復了氣息,道,“家財自不消說,自有你的一份兒。”
賀永年看了他一眼,搖頭,“我說的是全部。”
賀蕭閉了眼睛,迥瘦的容顏在燈影中顯得格外蒼老。半晌,他擺手,“你出去吧。”
賀永年默不作聲的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出了書房院落。
外面那僕人進來見賀蕭這樣,連忙上前,“老爺你怎麼樣?”
賀蕭以手支頭,眼睛盯著地面兒,過了半晌才道,“福生,當年二少爺離家的時候,你也有十五歲了吧。”
“是,老爺。小的那年近十五歲。”
賀蕭抬頭,“你說,當年他那麼一個善良溫順的孩子,現在怎麼這般執拗,這般……唉……”
福生小心的道,“二少爺只是心中有氣,等他出了這口氣就好了。”
賀蕭閉眼,他何嘗不知。
李薇自賀永年走了後,便依在塌子上,拿了本閒書等著他。不知不覺已過了戌時末,仍不見他回來。
青苗見她臉有倦色,便勸她去床上半躺著等,誰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