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敏鈞看著自己面前這位樣貌姣好,淡笑溫文的青年。
即便是知道自己是官府中人,卻仍舊一派自然灑脫,沒有絲毫諂媚奉承之意,再加上一手天際仙音的才華,讓本打算在院門聽完琴音就走的夏敏鈞,不由得就產生了幾分好感。
夏敏鈞笑道:“公子眼力過人,竟是也不輸於琴技。可否請教公子名諱?”
無花微笑道:“大人叫我無花便可。”
夏敏鈞聞言怔了怔,脫口道:“可是佛門出身的七絕公子?”
無花笑著點了點頭。
看樣子傳聞果然無誤,無花的名諱一向只在江湖上頗為有名,於官場之中卻是絕不見其聲的,這位夏大人既然知道他,自然也脫不開從青冥幫來的訊息。
夏敏鈞看見無花的動作,笑道:“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公子的琴技,今日我確是領教到了,我倒是曾聽他說過……”
夏敏鈞說到此處,臉上的笑容微僵,頓了頓,隨即又笑道:“聽公子琴音,也有種灑脫出塵,不為外物所擾的靜謐怡然,在下本來有幾分心亂,聽過琴音卻是能平靜一二,若是能再聽一曲,便是幸事了。”
他自顧自說著,看見無花正看著他,又立刻急忙道:“在下絕沒有侮辱公子的意思,單單是被琴音所迷,想聽琴音罷了。”
此時讓人家給自己撫琴弄樂,便好似將其當做伶人優 妓一般,算是一種汙衊了。
無花聽了夏敏鈞此話,卻是隻笑了笑,道:“單是讓在下撫琴,恐怕也是有些不公,在下的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就不知大人泡茶的手藝如何了。”
夏敏鈞聞言,便知無花此言是為自己開脫,不禁又笑了出來。
一人撫琴一人泡茶,如此公平交易,自然也談不上什麼侮辱。
夏敏鈞倒也不介意自己身為一縣之長要給個白身泡茶有什麼不好,他早已知道江湖人與官府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兩者之間也從不過分講就什麼禮節身份,瀟灑隨意。
所以夏敏鈞此時答應的也十分痛快,起身出門招呼了小二,將一應用具準備好,就回來坐下,等著無花撫琴了。
欣長的手指輕撫琴絃,指尖微動,便已有曼麗玄妙之音傾灑而出。
夏日江水的清涼,徐風過處的爽適。
從遠方山際傳來的木葉清香,花朵綻放時的嬌弱幽芬。
漁歌唱晚的豪邁,奔濤蓬勃的激流,林立怪石的奇景,雲際鳥鳴的清亮。
僅僅是幾音幾旋,畫面交相輝映,盡顯於眼前,卻是一副夏景明江的自然美景。
直劃天邊的琴聲漸緩至無,終止於萬籟皆寂,於悠揚徐緩之間,更見夜色靜謐,明月朗然。
無花停手止弦,勾唇微笑,看向已經聽得有些痴了的夏敏鈞,笑道:“夏大人,在下的琴已撫完,就是不知大人的茶在何處?”
夏敏鈞回過神來,笑著拿起旁邊的泥爐茶壺,點火燒水,道:“公子還請稍等片刻。”
溫壺,裝茶,分杯,低斟,夏敏鈞這一套做下來也毫不含糊,一看就亦是茶道高手。
文人豪客,即便身在汙濁官場,多少也都喜歡這些文雅之物。
無花接過夏敏鈞遞過來的聞香杯,輕嗅了嗅,暗讚了一聲,又取過茶杯,輕抿唇小品了一口。
無花放下茶杯笑道:“大人手藝不凡,在下卻也有幸能喝到香茗了。”
夏敏鈞笑道:“公子七絕之一就有茶道一說,這點小技能得七絕公子一讚,也不枉在下的努力了。”
無花搖了搖頭,笑道:“大人可不要再誇在下了,否則在下便更加自傲了。”
夏敏鈞聽無花說罷,便又哈哈的笑了起來。
他笑著道:“你我這樣也太過疏遠了,畢竟也是一同聽琴品茶過了,不如直接叫我名諱好了。”
無花聞言略側首沉默了一下,後笑道:“如此,我就不與敏鈞客氣了。”
夏敏鈞笑道:“果然不愧是無花,夠灑脫。”
他頓了頓,看著自己面前微笑淡然的無花,又道:“你剛才的琴音靜而謐,清而雅,想必撫琴時,心情也是不錯的吧。”
無花笑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夏敏鈞嘆了口氣,道:“無花心中,無擾無塵,自然也沒有煩心事了。”
無花點頭笑道:“若是前一陣子,我也談不上沒有煩心事,不過不久之前剛巧認了個知音,了卻了心頭煩亂,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