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嵐簡簡單單的一個嗯字,卻包含了很多意思,也蘊含著不想說下去的意思。這本來就不是一個討論得出接過來的問題。
兩人走到露臺五十餘步遠的地方,忽然遠遠地望見王言老賊在露臺之中兩手兩腳著地,爬著玩。
“呃……我看還是你先去通稟一聲吧。”
車伕尷尬一笑,道:“也好。”
林嵐遠遠地看著那位飛快地跑過去,與正在爬行的王言老賊說了幾句,便朝林嵐招了招手。
見到王言擦了擦手,已經在露臺端坐好了,林嵐才緩緩走過去。
“嵐兒拜見大父。”在沒有外人的場合,林嵐作為晚輩,還是很禮貌地叩拜行禮。
“起來吧。血徒,你先下去。”王言揮了揮手,喝了一口茶。
“是,太傅。”車伕緩緩退出露臺。
林嵐起身,站在石臺之前,兩眼看著腳尖不說話。
“至於麼?”
“啊?”林嵐問道。
王言冷笑一聲,道:“血徒處理了薛家那個呆霸王,昨夜來報,他說是你一定要那呆霸王死,怕你手上沾血,所以他代為處理了。”
“恩,嵐兒覺得有些必要。”
王言似乎並無責怪的意思。“早晚都要收拾,處理了也就算了。不過老夫要警告你一句,愛惜自己的羽毛。”
“嵐兒明白。”
“真明白嗎?鹽道上的事,老夫讓你回去考慮,你到底打算如何辦?”
林嵐抿了抿嘴唇,說道:“這不是嵐兒說能怎麼辦就能怎麼辦的。呼延珺算是嵐兒手上的一張牌,至於能打出什麼牌面來,得看他本事了。大父也說過,要嵐兒愛惜自己的羽毛,自然不能再和那幫滾刀肉混下去了。”
王言點點頭,說道:“那樣最好。南雍的司業,不過是個名義上的職務罷了,你倒不必擔心有什麼麻煩。姚文鏡很早想要革新學業,幾次上書朝廷,然而南雍學宮過於龐大,聖上才請老夫主持文德書院,如今時候差不多了,才讓你出面,革新學業。”
“看來這文德書院背後的東家是當今聖上,難怪財力如此雄厚。”
王言酣然一笑,撫須說道:“學,趨於迂腐,則政歸於死水,江南文風盛行,改制阻力又不似京師那麼大,加上南雍又有祖制庇佑,一切都是祭酒決定,所以聖上才會如此決斷。”
有一點值得慶幸的是,大京朝雖然中央集權,然而這權力還沒有過分的集中在皇帝手中,在這個士大夫遍地走的時代,外敵未除,內政未安,文臣武將,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當今聖上要做出些什麼大事來,還是繞不過諸臣的諫議,而不似帝制末期,完完全全的是皇帝拍板說了算,打工的大臣只有執行的份兒。
林嵐看著滿山的映山紅,說道:“難。”
“難?有什麼難的?”
“大父想得理所當然。科舉取仕,只考經義,誰還去學算、史、律等雜學?想要百花齊放,就不能一花別樣紅。”
“你的意思……”
林嵐目露精光,說道:“分科取仕。學有所用,用有所成。”
王言愣了愣,若真按林嵐所說的那樣做,估計這逆來的阻浪,會把爺孫兩人拍死在岸上。他還在猶豫遲疑。
林嵐卻笑道:“大父,一切還是等您事業第二春了再商議吧。現在紙上談兵,一切都是瞎扯,不如想想今晚吃什麼的好。”
“你走。”
“啊?”
王言眼珠子一瞪,喝道:“你的主意,讓老夫又得改計劃,還不走!”
“……”
林嵐有些無語,明明是自己讓我說的,說了之後反倒怨他的不是了。
……
……
老古話說得好,清明秧,穀雨姜。到了三月底,南方的水田裡便開始插稻秧了。佃戶們捲起了褲腿,腰胯上的用竹篾編制的簸箕裡放滿了秧苗,一排排插得筆直的秧苗,便是日後收成的希望。
順溜匆匆跑來,喘著大氣道:“少……少爺……”
“慢慢說。”林嵐倒著大碗茶喝著。這樣的農夫茶,沒有太多的講究,連茶葉都是粗糙的,喝起來衝口,不過泡了幾壺之後,這衝味小了很多。
“聽……大老爺說,老爺來信了。”
林嵐在林家老宅也住了小半月了,這樣悠閒自在的日子,也好久沒有體驗過了,偶爾捉些野味烤烤,倒也來得輕鬆自在。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