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仁厚,相信不會虧待了英蓮。”
甄士隱說著就要跪下來。
林嵐攙起甄士隱,問道:“是你的岳丈為難你們?”
“可能是我老了,越來越不記事。這最近的好幾次,去街上之後連回家的路都記不得了。還經常出現幻影,總是想起上元佳節,抱著英蓮看花燈的時候。很多的故人過來拜訪,明明很臉熟,我竟記不得他們的名字了。”
“可能是甄伯您離鄉時間久了,才會有這樣的情況,不要急,會好的。”林嵐安慰道。
甄士隱搖頭說道:“大夫說了,這是呆症,無藥可治,越到往後會越嚴重,六親不認,最後連自食其力的本事都沒有。”
他臉色慘白地看著院中的英蓮,眼淚不住地流下來:“我的英蓮……我若是糊塗了,這個家裡能做主的,就是我那心懷不軌的岳丈了。如今我們這家境,雖然英蓮長得好看,但是也沒有那個平常人家看得上,給富貴人家當小妾,又怕英蓮她被欺負,思來想去,還是趁我沒糊塗之前,將英蓮託付給恩公您,求您一定要收留這個可憐的娃兒。”
林嵐想到前世的外婆,阿茲海默症,確實是一種可怕的病症,連醫療發達的二十一世紀,都無藥可治癒,更別提醫療條件如此落後的古代了。
這對於甄士隱來說,或許是最大的殘忍吧。
林嵐沉默地倚在牆邊,靜靜地聽著。
“我可憐的英蓮,我要是糊塗了,那婆娘也做不了主,岳丈又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恩公剛從柺子手裡把英蓮搭救出來,怎能忍心看著她再墮入厄境?”
林嵐閉目,沉默了片刻,說道:“英蓮呢,她知道這事嗎?”
“我與她說了,定是不忍心拋父棄母,跟隨恩公您的。如今小老兒無權無錢,找到了英蓮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準備出家做道士,免得最後連英蓮都忘記,徒添悲傷。”
林嵐長嘆一口氣,說道:“我若是答應了,豈不是讓英蓮更加難受?”
“您行個好,這白臉我來唱。”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張賣身契,“畫押已經畫好了,您收了它,今後英蓮就是您的人了,為奴為婢,任憑恩公處置,只求讓她不要再受苦了。”
甄士隱不待林嵐答應與否,瞥了眼院中的英蓮,顫顫巍巍地離去了。林嵐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如何做。或許目送甄士隱,是維護這個父親最後尊嚴的方式。
可怕的阿茲海默,到了最後不要說六親不認,就連起居吃住都是一個問題,一個不願意在自己女兒面前留下如此一面的父親,林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巷中忽然想起金鈴聲。一聲聲吆喝由遠及近,在巷中飄蕩著。
……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
林嵐循聲走出巷子,站在巷口,一盞孤燈掛在石柱上。遠處的跛腳道人帶著甄士隱,忽然回頭,朝林嵐躬身一禮。
一切恍若夢境,虛無縹緲之間,該走的都走了。林嵐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轉身回到包家宅院時,見到英蓮剛好出門,正東張西望著。
“恩公,我爹呢?”
林嵐內心此事五味雜陳,話到嘴邊,終究還是難說出來。然而看到那雙純淨的眼,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
“你爹他……出家了。”
說話間,藏在袖子之中的那張賣身契被捏得粉碎。
第147章 名與利
暮春一夜雨,晨兒起來,院內都是落下的花瓣,貼在青石磚上,失去了原有的芳色。
英蓮坐在廊前發呆,見到林嵐進了屋,才回過神,有些緊張地站起來,道:“恩公,可有我爹的訊息?”對於林嵐,可以說比之她的爹孃,更加讓英蓮感到心安,因為是他將自己從火坑裡救了出來。
人情冷暖,小丫頭心思玲瓏,心裡頭早就有個度量。甄父尋女心切,她自然能感受到那股親情,其母封氏雖然憐愛她,但是怕自己的大父,不敢出聲。
林嵐搖了搖頭,該走的人,怎麼能留得住,便道:“你爹早就有出家的念頭,你們父女團聚,了了他最後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