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之戰清軍的兵將損失超過了第一次鴉片戰爭的總和。清高階將領的大批犧牲,至少證明他們身先士卒,處在戰鬥的第一線。以烏蘭泰為例,智勇兼備,精忠為國,稍有“活命”私念,他哪兒又會親率兵勇爭奪將軍橋呢?將軍死於“將軍橋”,真是劫數在此!
我們關注“將”的犧牲,是一貫的。第一次鴉片戰爭中,中國的“將”一個個甘於赴死,表明了軍隊“中樞”的堅剛。太平天國亂起,清軍中的滿漢將領又一個個視死如歸,仍然表明了“長城”不倒。
“永安突圍”,是太平軍的“硬仗”。“硬仗”不死“將”,又正常,又不正常。“正常”在太平軍的每一次戰術實施都是“天兵”(士兵)打頭陣,“天將”壓陣;“不正常”在這種驅民為兵、驅兵赴死的做法,違背了洪秀全們“天兄”、“天弟”一律平等的原則。
“一將功成萬骨枯”,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兵”、“將”關係。訣竅在於如何讓“兵”們自覺為“將”而死,卻又感到是在為自己的“義務”或“信仰”而戰。這中間,就有一種“理想”或“理性”的教育與灌輸程式。
洪秀全們的“理想”灌輸分為兩步。在“拜上帝會”階段,他們宣揚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敬拜皇上帝,則為皇上帝子女,生前皇上帝看顧,死後魂昇天堂,永遠在天上享福,何等快活威風。”?輥?輯?訛 這讓窮極、愚極的百姓看到了做“人”成“神”的希望,故一呼百應,趨之若鶩。“拜上帝”,形式耳;“拜自己”,才是真。在“太平天國”階段,洪氏則宣揚“從前及後一概打仗開天功臣,職同總制世襲”,(活著的)“大則封丞相、檢點、將軍、侍衛,至小亦軍帥職,累代世襲,享福無疆”。?輥?輰?訛 簡言之,即“刀頭上出官”,打江山,坐江山之謂也,“種鐵桿莊稼”比種五穀雜糧省事,所以一夕之間,“民”變成“兵”,“兵”著了“魔”,一心一意只想用自己的鮮血澆灌那株夢想中的榮華富貴。
當“兵”的不知道,自己用犧牲僅僅換回一張空頭支票,高高在上的“將”或“王”卻在即刻兌換到了現世享受。洪天王和他的一大群“娘娘”固然要“天兵”用生命保護,另外的五個“王”也都按革命座次每人分配六至十一個妻妾指標;其餘高官可娶三妻,中官可娶二妻,小官允娶一妻。而士兵們即便有妻也要被拆散在“男營”與“女營”裡天各一方!宣揚“兄弟平等”的“太平天國”,一開張便是高度不平等的。最大的不平等,即“天兵”有犧牲權,“天將”有享受權。
有的研究者可能會用南王馮雲山的犧牲、西王蕭朝貴的犧牲來駁詰我們的上述論析。他們倆的犧牲是事實,但都有偶然因素,因而並不能代表太平天國上層領導者的無畏無私。
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已經犧牲(6)
馮雲山是太平天國運動中最優秀的人才,“其忠勇才德與智謀氣度實為太平天國之第一人”。?輥?輱?訛 他犧牲於1852年6月上旬。此前,太平軍兵圍桂林三十一天,不克,舍桂林北上,趨全州。遠望堅城壁立,似乎也沒有攻堅戰的願望。大隊人馬沿全州西北郊柳山腳下繞行而進,照例是士兵在前,將官在後,南王馮雲山作為壓陣者,更是走在後隊。士兵步行,將軍騎馬,王爺坐轎,是那頂金黃色的大轎引起了守城清軍的注意。朝著大轎,連發數炮,馮雲山身負重傷。南王受傷,激怒太平軍,於是回師攻城。城破,太平軍屠城三日,全州老少無孑遺。待三日後太平軍離全州北上時,行至距城十五里之蓑衣渡,遭遇江忠源“楚勇”。太平軍兵敗,二千多人陣亡,馮雲山即於此時傷重犧牲。考馮雲山之死,與“將”或“王”的一線戰鬥無涉。要說禍源,還是因為太平天國“王”的特殊化與講排場招致射殺。
馮雲山是太平天國第一位“高幹”烈士。他沒看到勝利,沒充分享受權力,因而還沒有機會腐敗變質。生命的匆迫,獲得後人的憐憫,在太平天國的歷史上,他還不是一個討嫌的角色。因他而起的全州屠城,卻暴露了“天兵”的殘忍。
蕭朝貴犧牲於1852年9月。作為太平軍的先遣部隊,蕭朝貴率部離湖南郴州後連克永興、安仁、攸縣、茶陵、醴陵,進抵長沙城南。與清軍對陣,斃西安鎮總兵福誠、副將尹培文。為了不失戰機,蕭朝貴督軍攻長沙南城門。騎著馬,揮著刀,衣著光鮮亮麗,在軍後督戰,這又成了守城清軍的“活靶子”。槍彈也認人!飛彈射來,蕭朝貴應聲落馬。傷重不治,當夜死去。與馮雲山相比,蕭朝貴的犧牲多了一些壯烈。
縱觀“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