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2 / 4)

(今西藏阿里札達縣內),一個八百多年前的古廟裡碰到過一群聯合國的慈善組織,專門為世界遺產免費做壁畫修復工作。仰頭跟蹲在架子上的一個瑞士女孩聊,她給我看修壁畫的用具,大大小小的筆,鏟子,鑷子,多而複雜。看她工作,真叫繡花不為過。而經過修復的壁畫,即刻恢復栩栩如生,如同剛畫出來一般,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身臨其境實地觀察古代畫工在簡陋的用松脂照明條件下如何一點點地描出這些壁畫,更是讓我廢寢忘食地投身進研究工作。我跟畫工們交流,打成一片,學習他們的畫技,臨摹已經完工的畫,忙得不亦樂乎。

他們用湛藍的青金石粉打底,用金粉和金箔塗在佛陀的袈裟部位,一眼望去,籃色菱格圖形裡的佛陀一個個金光閃閃,精美異常。當壁畫上的紅色歷經風塵變為黑色,其他的顏料難以辨認本來面目的時候,用青金石畫成的藍,卻永不褪色,絢麗如初。青金石,原產於距離龜茲有1500公里之遙的阿富汗,它具有誘人的深藍色調,又具有閃爍金光的黃鐵礦星點,當古代的商人們將它們運到龜茲時,青金石的價格已經比同等重量的黃金翻出了好幾倍。洞中,丹青交織,金光閃爍,這一幅幅令人炫目的景象,是一筆巨大的開支。這些畫,後世龜茲回鶻化了,憎恨偶像崇拜,將克孜爾石窟裡的佛陀,一個個地擦去金粉,露出裡面泥灰的顏色到現代。只有那一片湛藍,留給21世紀的學者幾多唏噓。

佛教在公元前六世紀末興起後,數百年間本來是沒有佛像的,而是以腳印、寶座、菩提樹、佛塔等做為象徵。我在印度的阿旃陀(AJANTA)石窟幾個一二世紀開鑿的早期石窟裡就看不到佛像,只有佛塔、腳印、佛座。公元一世紀後,隨著大乘佛教的流行,偶像崇拜漸成風氣,遂有佛像的創作。在犍陀羅地區(南亞次大陸西北地區,今巴基斯坦北部及阿富汗東北邊境一帶),因為亞歷山大大帝曾經征戰到此,將希臘藝術帶進來,佛像的製作較多地吸收了希臘式雕像和浮雕的風格。犍陀羅藝術成為了佛像藝術的一個重要流派。

克孜爾石窟深受犍陀羅藝術,甚至希臘藝術影響。後世毀壞得一個不剩的佛像,就是犍陀羅佛像的典型代表。橢圓形面容,眉目端莊,鼻樑高長,頭髮呈波浪形並有頂髻,身披袒肩大褂,還雕有鬍鬚。而壁畫裡的佛、菩薩、飛天等,很多是半裸,甚至全裸,體態優美,身上的衣著、飾品、綢帶無一不描繪得入木三分。

我正在臨摹一幅宮女誘惑圖。這幅圖表現的是佛還是太子時因看到現實生活中的種種苦惱而決定出家。其父淨飯王為留他繼續繼承王位,便有意在其周圍營造一個紙醉金迷的環境,使他對世俗產生留戀。我正全身心地描著,突然感覺身後有些異樣。回頭,看到羅什正站在我身後,眼光盯著我的素描本,臉色異樣地紅。我看了看自己的圖,突然明白過來。我正在摹的是最靠近太子的一個全裸宮女,一手託著豐滿的乳房,另一手撐在豐腴的大腿上,上身前傾逼近太子,兩腿叉開,一副緋糜的模樣。這幅圖在整個石窟壁畫中只是幾千個人物像裡不起眼的一個,如果不是我拿出來放大的話,恐怕沒人能看得那麼仔細。而宮女的這個姿勢,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情慾的意味瀰漫在整章畫紙上。

我也有點臉紅起來,趕緊合上素描本,問他有什麼事。他是來叫我吃午飯的。這十天來,我都拒絕跟他同進同出,吃午飯我也寧願跟著畫工一起。現在他來叫了,才突然注意到我畫得太入神,周圍人已經走得一個不剩。我無法再拒絕,只好跟著他一起去吃飯。

這些天他經常跟寺主跑進跑出,還拿著圖紙跟寺主對著周圍的崖壁指指點點。我好奇地問過他,他說打算用雀離大寺近年來從王家得來的佈施在此開鑿一個大型佛陀立像。我看了圖紙,居然有十五米高,在佛的頭光和背光光環中,還有一圈圈的小立佛。這種形式的佛像塑像,與小乘佛教只重涅槃像不同,倒像是後期犍陀羅藝術或“印度…阿富汗流派”。

犍陀羅藝術朝著絲綢之路一路東進,先是在三世紀後向貴霜統治下的阿富汗東部發展,被塔利班炸掉的巴米揚大佛就是這種藝術流派的典型代表。羅什少年時跟母親到過克什米爾的罽(音JI)賓,就是犍陀羅的中心地區,肯定看到過這種巨型造像。難怪克孜爾千佛洞也有大佛窟,這麼巨大的工程沒有他這樣的高僧倡導是很難完成的。

羅什無法知道的是,他把這種印度石窟建築和犍陀羅巨型造像結合起來創立石窟佛像的方式引入了克孜爾石窟,不光影響了龜茲一地,連對後世的敦煌莫高窟﹑雲岡石窟,龍門石窟,都產生了重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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