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水花濺起,一聲掙扎,一陣萌動,老鴉嘎嘎叫了一聲,湖面上漸漸恢復了平靜。
我也在這裡痴痴地看著,三百年前,在這個碧綠的湖水邊,曾經發生過怎樣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
此時無風,青海湖中也沒有滔滔的白浪,可是我還是想伸出手去,想看看,會不會也有那麼一滴明潔的淚珠,落在我的手中,也讓我為之感嘆。
微風拂過,水波不興,平靜的青海湖中,沒有一絲漣漪。
天漸漸黑了,青海湖上的風逐漸大了起來。我拉緊衣領,慢慢走過倉央嘉措走過的地方,慢慢走過瑪吉阿米投水的地方。我彷彿聽到,青海湖中又有人吟唱起了古老的歌謠,那聲音嘶啞而滄桑,古老而莊嚴。
天邊,漸漸消逝了最後一抹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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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仙鶴
公元1706年,藏曆第十二饒迥火狗年,青海湖。
明朝時,蒙土默特部俺答汗之子丙兔,在青海湖旁建了一座寺院,名陽華寺。俺答汗在這座寺院中,迎請到了西藏黃教領袖索南嘉措。在那時,俺答汗稱索南嘉措為“*喇嘛”。
“*”為蒙語,意為“大海”,這裡的大海,指的就是青海湖。在他們看來,青海湖就是孕育萬物的生命之海。
從此以後,*喇嘛的稱號就延續了下去,索南嘉措也被人稱為三世*喇嘛。
大海,倉央嘉措,你註定要埋骨在這生命之海中。
塵煙翻滾,一輛眾兵押運的馬車,來到了青海湖。
倉央嘉措看著遠方皚皚的雪山,想著曾經與瑪吉阿米一起度過的時光,那個時候,天空是多麼遼遠,湖水是多麼湛藍。如今,瑪吉阿米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她可知道自己此刻正思念著她嗎?
東方,那裡是理塘。
那裡有他深愛著的那個姑娘。瑪吉阿米。
轆轆的車輪聲停了下來,隊伍在青海湖邊停了下來,衛兵們破例沒有鎖門,讓他獨自一人走了出去。
倉央嘉措被那湛藍純淨的青海湖吸引住了,他沿著湖邊走了一會,湖水湛藍,煙波浩淼,幾隻潔白的仙鶴,悠悠地盤旋在水面上。
倉央嘉措看著這些白鶴,心中默唸道:“白鶴呀,你們是要飛向哪裡呢?要是你飛到理塘,看到那個面色憔悴的姑娘,請你代我向她問好。”
這時,他發現幾個士兵鬼鬼祟祟跟在後面,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倉央嘉措笑了,笑得那麼寬容,那麼深邃。
我已經獨自走了走了那麼久,漫漫長路,我也太累了。這裡,湛藍的青海湖底,就讓我長眠於此吧。我不怕死,只是有些遺憾,遺憾臨終前再也見不到思念的那個人了。
他痴痴地看著遠處,越過那一派莊嚴的大山,越過那一抹飄逸的閒雲,那裡就是理塘,自己愛人的方向。
那一瞬間,他彷彿看見自己化作了一隻潔白的仙鶴,翱翔在自由的藍天上。那才是最自由的自己,也是最真實的自己。
他撿起一枚石子,劃過孤獨的水面,用寂寞在水中寫詩,如此浪漫,又如此無奈。
石子在水面上縱橫飛舞,才情猶如雪花,在湖面上流溢、綻放。
他閉上眼,吟唱了一遍,也有一些感慨,可惜,這首詩歌瑪吉阿米是不可能看到了。
這最孤獨的一首情詩,註定只有寫在這蒼茫的水中,留在心中,給自己看了。
那雲間潔白的仙鶴;
請把你的雙翅借我;
我不遠飛;
只到理塘便回。
遠處,湖水湛藍,水天一片碧色,天上悠悠地飛過幾只白鶴。
想人生看似波瀾,猶如湖水,奔騰、翻滾、咆哮、嘶叫,但是波濤洶湧後終歸要歸於平靜,也是這一派平靜的流水。
猶如死亡。死亡,沒有什麼可怕的,這只是一個過程。
雖然這條道路很漫長,也很艱苦,但是我還是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雲影下的那一條小路,沒有人陪我,那麼我就一個人孤獨行走。哪怕是無路可走了,哪怕前面就是冰涼的湖水,我也一定要走到盡頭,哪怕耗盡了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慢慢涉入水中,冰冷的湖水寒冷入骨,彷彿鋼錐一般深深刺入骨中。這時,他想起了一直陪伴著他的那些朋友,那些愛人。父親一樣的桑傑嘉措,仙女一般的瑪吉阿米,是他們,在他最孤獨時一直陪伴著他。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那些熟悉的面龐一個一個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