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家可歸,對這樣一個從地獄裡逃出來的人,他的一切要求,都應該得到滿足,何況……”母親打斷縣民政局長的話,說:“不用多說了。來幾個人幫著把東廂房拾掇拾掇吧!” 就這樣,傳奇英雄鳥兒韓,便寄居在我家那兩間被鳥仙充當過仙室的東廂房裡。母親從積滿灰塵的梁頭上,拿下那張被蟲子蛀得千瘡百孔的鳥仙圖,掛在廂房的北壁上,演講歸來的鳥兒韓一看到這張圖畫,便說:“我知道是誰害了我的老婆,我早晚要報仇。” 大姐和鳥兒韓的奇異愛情,像沼澤地裡的罌粟花,雖然有毒,但卻開得瘋狂而豔麗。那天中午,啞巴悠出去到供銷社打酒了。大姐蹲在桃樹下洗一件內褲,母親坐在炕上,用公雞毛綁一把雞毛撣子。她聽到大門聲響,看到恢復了捕鳥舊業的鳥兒韓,用食指挑著一隻羽毛美麗的小鳥,腿腳輕快地走了進來。他站在桃樹下,怔怔地望著來弟的脖子。那隻小鳥,痴情地鳴叫著,翅膀和脖子上的羽毛,在鳴叫中抖動。鳥的叫聲千迴百轉,撩撥著女人最敏感的感情的觸鬚。母親感到心中充滿深刻的內疚,這隻鳥,簡直就是鳥兒韓痛苦的化身。她看到來弟慢慢地抬起頭,望著那隻小鳥血一樣豔麗的胸脯,和那兩隻芝麻粒大小的、漆黑的、令人心碎的眼睛。母親看到來弟滿臉潮紅,眼睛裡水汪汪的,她知道,那件最讓她擔心的事情,在這隻痴情小鳥的鳴叫中,已經悄悄地拉開了帷幕。她沒有力量制止、因為她知道,上官家的女兒一旦萌發了對男人的感情,套上八匹馬也難拉回轉。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上官來弟心中萬分感動,她帶著兩手肥皂泡沫,慢慢地站了起來。那隻身體只有核桃大的小鳥,能發出如此纏綿多情,持續不止的鳴叫,令她驚訝不已。更重要的是,她感到小鳥正在向她傳送著神秘的資訊,一種朦朧的、像水面上月光下的紫紅的睡蓮花一樣的亢奮而又可怕的誘惑。她努力想避開這誘惑。她站起來時是想避到屋子裡去的,但她的雙腳卻像生了根,而且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伸向那隻小鳥。鳥兒韓手腕一抖,小鳥便飛到了來弟腦袋上。她感到鳥的纖細的小爪子,正深入到她的頭皮裡去,而鳥的叫聲,卻直接地鑽進了她的腦子裡。她的眼睛正對著鳥兒韓慈祥的、憂悒的、父親一樣的美麗的大眼睛,一股強烈的委屈的感情陡然把她淹沒了。鳥兒韓對著她點點頭,轉身往東廂房走去。那隻小鳥從她的頭頂上飛起來,追隨著鳥兒韓,進入了東廂房。 她怔了一會兒,聽到母親在炕上無奈地呼喚著她。她沒有回頭,不知羞恥地大哭著,衝進東廂房。鳥兒韓早已張開摟抱過狗熊的有力臂膀迎接著她。她的淚水把鳥兒韓的胸脯噴溼了。她認為有足夠的權力捶打他,他承受著她的捶打,並用那兩隻大手,不停地撫摸著她瘦削的肩膀和凹陷進去的脊椎溝。在這個過程中,小鳥蹲在鳥仙影象前的供桌上,興奮地啼叫著。它那隻小嘴裡,似乎往外唾著血的小星星。 來弟坦然地脫光了衣服,指點著身上被啞巴虐待過的累累傷痕,哭著抱怨:“鳥兒韓,鳥兒韓,你看吧!他把我妹妹折騰死了,現在他又來折騰我,我也完了,我被他折騰得連一點勁兒也沒有了。”然後,她就趴在他的被子上,嗚嗚地哭起來。 鳥兒韓第一次如此仔細地觀看著女人的身體。他諒訝地想到,女人,這個因為自己倒黴的經歷而無福欣賞的靈物,競比他半生中所看到的美好的東西更為美好。他被來弟修長的雙腿、渾圓的屁股、那兩隻被被子擠扁了的Ru房、那縮排去的纖纖細腰上自然的凹陷,還有那比她的臉要嬌嫩、白哲許多的閃爍著玉一樣的滋潤光澤的面板——儘管那上邊傷痕累累——感動得熱淚盈眶。被苦難生活壓抑了十五年的青春激|情像野火一樣慢慢地燃燒起來。他雙膝一軟,跪在了來弟的身體前,用滾燙的、抖顫的嘴巴,吻著她的腳踝骨下邊那塊光滑的面板。 上官來弟感到,有一道藍色的電火,從腳踝骨那兒,飛躥著爬升,並在瞬息間流遍了全身,她全身的面板都繃緊了,繃緊了,突然又堤壩決口般地鬆弛下來。她陡然翻了一個身,把兩腿分開,折起身體,摟住了鳥兒韓的脖子。她具有豐富經驗的嘴巴,引導著還是童男子的鳥兒韓。在狂吻的間隙裡,她喘息著說:“讓那個啞雜種、讓那個半截鬼死了去吧,爛了去吧,讓烏鴉啄瞎他的眼睛吧……” 在他們一陣接著一陣的狂叫聲中,母親倉惶地關上了大門,並在院子裡敲打著一隻破得不能再破的鐵鍋,藉以掩蓋他們的叫聲。衚衕裡來來往往著尋找破銅爛鐵的小學生和中學生,家家戶戶的鐵鍋、鐵鏟、菜刀、連門上的鐵釕銱,女人指頭上的頂針、牛鼻子上的鐵環,都被蒐集去煉了鋼鐵,我們家因為有著名的戰鬥英雄孫不言和傳奇英雄鳥兒韓,才使家裡的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