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了幾步才站穩。盯著時鳴上下看了會兒,方對東城道:“他哪裡得罪了二哥?我回去替你管教他便是。”東城從未與他紅過臉,又當著父兄之面,顯得很是窘迫。拉了時鳴一把乾笑道:“他何曾得罪我了,我同他鬧著玩兒了。”令德喝道:“胡說,他怎會同你玩笑?你終究為什麼打他?”又對時鳴道:“你且起來,你說說他何故要打你?”時鳴是揹著芳華去找晴池的,此刻他不發話哪裡敢動一下。芳華知道此事很難瞞過,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了。喚了時鳴起來,搶在父親前頭道:“這日頭越發的毒辣了,爹爹有什麼話回家再問不遲。”說罷伸手揉了揉額頭,時鳴見了趕忙道:“公子還能騎馬嗎?”芳華嗯了一聲,回到自己的坐騎前,按著馬鞍抬了幾次腿都沒上去。
令德上前勸阻道:“還是讓時鳴帶著你坐吧。”芳華搖頭笑道:“讓人瞧著成個什麼樣子?兒子不妨事的,就是有些熱罷了。回去歇一歇,吃點子冰解解署便好。”令德實在拗不過,囑咐他不許跑快了,這才託著他的腰輕鬆往上一提,將他送上馬背。眾人重新上馬,令德終不放心只怕他跌下來,與林溪在左右與他並轡而行。
回至府門已是過午時分,眾人各自回房換洗。
芳華渾身如同水洗過一般,臉色也有些發白。採茗不曉得他同時鳴慪什麼氣,也不敢多話。使人預備下水抬進來,便在屏風後聽傳。芳華昨夜便沒有找到裹胸的白綾,忍耐到現在只得喚時鳴進來伺候。
匆匆清洗收拾妥當,芳華拿了摺扇只帶了時鳴一人,便要往父親那邊用飯。誰知才出了朝雨園的大門,便覺眼前景物一片模糊,忙扶了廊上的柱子立穩身形。時鳴慌得將他抱住道:“公子快回去躺下吧,小人一定守口如瓶。”芳華閉著眼歇了歇覺得略好些,輕輕掙開時鳴道:“你打量還瞞得過嗎?”時鳴跪下道:“小人見他對公子還不死心……”芳華往側踏開一步避開,緊蹙著眉道:“他昨夜在外間屋悄悄的哭了許久,大約天快亮時才回來睡了會兒。可見,他還沒有到執迷不悟的地步。縱然他對我存著什麼痴念頭,此一去一二年不得相見,軍營中又是個極磨練人的地方,想來慢慢的也就淡忘了。就算他日後回來還不能忘懷,難道他還敢強了我去不成?”說到這裡竟有些提不上氣來,忙靠著柱子坐了,用手揉著胸口歇了會兒才道:“我不點破是想著與大家留些顏面,日後也好相見。他若能懸崖勒馬,我們依舊是好兄弟。可惜啊,我這一番苦心算是白費了。你……你跟三哥都說什麼了?”時鳴見他臉色愈發的不好了,哪裡還敢隱瞞只得照實回稟。
芳華苦笑了幾聲道:“三哥是聰明人,豈有不明白的?伴伴,你……你……你做的好,做的好啊!”時鳴見他連嘴唇兒也青了,嚇得一疊聲兒的求他莫要生氣。一面與他拭著滿頭的虛汗,一面展開扇子緩緩地扇著。芳華轉頭避開,又望著他笑道:“我不氣,說到底你是為我才怎麼做的。伴伴只一味的替我著想,就不曾替其他的人也想一想嗎?唉,也不知三哥現在……他若是有個什麼閃失,你叫我心上怎麼過得去?家裡人若知道這些日後要怎麼看他?爹爹對他極為看重,你要他怎麼想?我……我只怕三哥……他再不回來了。”
時鳴急的正要安慰,忽聽有人喝了一聲道:“他死在外面才好了!”芳華驚得渾身一顫,扭頭看時,果然是東城從不遠的假山後轉出來。
原來令德見芳華神疲體乏,便吩咐家人往朝雨園傳話與他不必過來了。恰巧在半路上碰到了東城,打發了他回去,親自往這邊傳話。遠遠的正好看見他主僕二人慢慢走過來,方要上前招呼,卻見芳華扶著柱子站下了。忽然眼珠一轉,悄悄的潛身在茂密的花樹之間,遮遮掩掩行至較近的假山旁,偷聽著他們的談話。不聽還好,這一聽之下當真是又驚又惱,忍不住便跳了出來。
東城激憤之餘難免口不擇言,指著時鳴道:“就算你與情愛無緣,可好歹也過了而立之年了,怎的連這個都沒看出來?若是讓那個小畜生得了手,那……那……唔……”芳華一把捂了他的嘴,喘吁吁的道:“依我說,哥哥只管去那城樓上叫喊才爽快!”東城方才只是氣急了,他如何不知家醜不外揚的道理。拉下芳華的手還未開口,芳華卻一頭軟到在他懷中昏厥過去。
府上自然是一片慌亂。清禪被郡王府一乘涼轎火速的抬進來。先將帶來的幾包東西,交與相熟的中貴收著,隨即入芳華寢房診脈。見令德父子俱在,只是氣氛似與往日不同,焦灼中隱隱透著幾絲怒氣。再看守在床前的時鳴,眼帶血絲眼下發青,連嘴唇也有些發乾。
清禪不及多想與芳華細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