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仁慈,斷乎不忍殺自己的兒子。”鳳弦被他說中心事,一時竟答不上話,半響方道:“你也曉得我的處境,官家豈能為我一句話便寬恕他的?與百官面前又如何交代?謀反乃是十惡之首,當屬不赦。殿下……殿下做的太過了。”洞天抓著他的手緊了緊,再次懇求道:“委實難為小官人了。我……那晚無意聽見你做夢,口裡在喚殿下的乳名。可見小官人慈悲為懷,心中仍有一點不忍。不為殿下只為……只為‘子褔’,小官人就勉為其難吧。哪怕是貶做庶人,只要活著便好。”鳳弦沒有說話,只微微頷首將洞天扶起。
飛鸞的人暗暗查了兩日毫無進展,不知怎的便想起了鳳弦,傳了洞天前來問話。聽他說鳳弦時常呆坐自語,晚間亦睡不踏實。回回叫著“子褔”,從惡夢中驚醒。聽到這裡飛鸞有些動容,問道:“你……你可聽見他說些什麼?”洞天看了看他的臉色,上前一步低聲道:“小人不敢靠得太近,故而聽得不是太真切。大概是子叔官人,對殿下走到今日這步深為內疚。隱隱約約,還聽他念著的殿下的乳名哭了幾聲。依小人愚見,子叔官人對殿下還是有幾分情意的。”飛鸞聽罷仰起臉道:“果然嗎?他……他……”洞天見他眼中喜憂參半,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樣,由不得感嘆道:“殿下也算得痴情之人,只是不懂得如何去愛,不免令人可憐。如今犯下這等滔天大罪,又令人可恨可嘆。果然一個情字誤了終身。”正想的入神,冷不防被飛鸞拍了一下,忙躬身道:“小人……小人有幾顆頭豈敢亂講?可見,人心總是肉長的。殿下為他付出恁多,子叔官人豈有不察?只是他一向將殿下視作兄長尊敬,一時轉不過來也情有可原。殿下既愛他至深,不妨耐心多容他幾日吧。”飛鸞不言不語的望著洞天,看得他心上一跳,不知說錯了什麼,忙忙低下頭去。忽聽飛鸞笑道:“看你素日少言寡語,竟還曉得這些。”洞天微微鬆了口氣道:“不過是旁觀者清罷了。”飛鸞點了點頭,拍了他的肩道:“平日你多勸勸他,若能回心轉意也是你的一份功勞。”洞天連聲應是躬身告退。
因至今未有君上的訊息,這日午後,飛鸞傳了一干心腹商議對策。殿前司都指揮使賀定國同太子太師凌相公,與參知政事霍相公先到一步,往長樂殿見駕。眾人直等了約一頓飯的功夫,仍不見樞密使桂萬重到來。飛鸞雙眉一皺,藉著吃茶掩飾不悅之色。定國原與萬重有些不睦,礙於他是太子的舅父,平日亦不敢十分與他作對。此刻等得心焦,唯有暗自罵幾句。飛鸞方要命小樓去看看,不料他已自行闖進來,急慌慌的道:“適才有人來回說,樞密使與子叔小官人起了爭執,殿下快去勸勸吧。”飛鸞面上一沉,推案起身往外便走。眾人本想跟隨,被他揮手攔下,只小樓跟在後面。飛鸞一面走,一面問起事情的起因。小樓說,樞密使延誤了時辰怕太子怪罪,走得匆忙了些,在迴廊上與鳳弦撞個滿懷。兩人各不相讓越說越僵,幾乎要動手了。飛鸞瞪他一眼道:“人在哪裡?”小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吁吁道:“便在……在九曲迴廊上。”話音未落,飛鸞已躍出數丈。
遠遠的看見綠蔭環繞的迴廊,影影綽綽圍著些人。不等飛鸞趕到,便聽眾人一陣驚呼。只見一個著紫袍的人背朝下,猛地翻下欄杆,直直跌進湖中。那幾個內臣宮衛皆不會水,急得亂跑亂叫。幸而那湖水不算太深,被聞訊趕來的宮衛救了上來。飛鸞瞧著萬重吐了兩口水,緩緩醒過來,轉頭怒視鳳弦道:“你太放肆了!為何平白的出手傷人?”鳳弦此時滿面脹紅,擰著拳頭衝過來。無視飛鸞的呵斥阻攔又踢了萬重兩腳,一面咬牙切齒罵道:“老匹夫,若再敢口出穢言,小心你滿嘴的狗牙!”飛鸞上前扣住他的肩頭,忽然看見對面的洞天向自己微微擺首。極力忍住氣,吩咐宮衛將他帶回住處,暫且看押起來。尚未轉身,便被狼狽不堪的萬重扯住衣襬哭訴。想他朝廷重臣又是太子舅父,如今竟被罪臣之子當眾毆打。更何況鳳弦此時身份尷尬,萬重早將他看做,迎奉枕蓆的孌童一流。若不出此惡氣,這個老臉也就不用再要了。飛鸞急於知道事情的真相,一面忍耐著萬重,喋喋不休的謾罵鳳弦,一面溫言道:“舅舅且去沐浴,稍後我自會與你個交代。”又令內臣抬過肩輿,親自扶他上去坐好,往前送了兩步。
待萬重走遠,飛鸞喝退閒雜人等轉頭望著洞天。洞天上前一步,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的道:“平心而論二人皆有過錯,小人……”飛鸞打斷他道:“孰是孰非還輪不到你來評判,只將原委回明便好。”洞天往後退了幾步道:“子叔官人今日有些煩躁,不許小人近前服侍,小人只得悄悄跟在後頭。適才看見桂相公面色不善匆匆而來,子叔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