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現在負傷不輕,且背上傷處有癢意,心房狹悶,竟似是中毒之像。
他眉峰一擰,心知這潭中巖物只怕非比尋常,若這谷中有甚野獸來襲,便更棘手了,他得儘快將自己的傷勢穩定下來,否則,這深山密林,無人能護她周全……
他正度量著,卻覺懷裡女人往他脖頸的位置依偎而去,他心中驀地一柔,低頭看了看她,她混著血沫、嬌豔似紅梅的唇瓣逸出一絲聲音。
聽去,似乎喃喃在叫著冷。
不覺用臉去碰了碰她的臉,她臉頰滑膩卻冰涼異常,他的心突然便微微疼了,二人衣衫盡溼,他想去撿些木枝生火給她取暖。
微一凝目,向四周望去,這一看,饒是他素來沉穩,也吃了一驚。
落潭之時,雖只驚鴻一瞥,但他過目不忘,對二人落潭之處的景物記得非常清楚,那潭雖深,但寬不過數十尺許,他們不管在哪一個方向上來,景物應不變才是,潭邊四周都是些松柏冬樹。
但眼前樹木,雖非樹高幹粗,卻絕非那些尋常冬樹!
他極諳花草之道,這些樹木看上去,卻無一能識,只能憑其特徵隱約可辨是些上古蕨類樹木。
而最古怪的是,此時,樹頂之上,弦月當空。
他們清晨便出發返程,到得狹道,尚不到午,從落崖到現在,不過泰半時辰,怎麼卻黑了天。
樹木便罷,但白天黑夜之別,他縱恨懷中女人,也決不會在上來之際便忽略了這明顯的不妥之處。
這地方隱隱透著詭異,似有什麼讓人心迷神瘴。
眼前,潭卻還是那個潭。
如此說來,這潭竟別有蹊蹺,一沉一浮,水月洞天,但縱使變換了方位,這時辰變化,斗轉星移,又怎麼可能?
他早便許誓,必登九五之位,遇神殺神,遇佛弒佛,而自降生起,他從來沒有畏懼過什麼,不若其他皇子,幼時總有堪怕之物,或蟲獸,或人。
202 濃情入肌骨(4)——神秘的佛符
雲蒼諸國,皆信奉神佛。
榮瑞皇帝也如此。
他幼年嘗聽佛僧進宮佈道,說世間之物,相生相剋,人心皆有畏懼之物,有恐懼之時。
他沒有。
居除去偶爾的驚訝,除去剛才對翹楚這死女人的顧慮,他從來沒有畏懼過什麼,哪怕在母親身死的時候。
會傷,卻非懼。
所以即便眼前情勢詭譎,他微微一凜之下,旋即收攝起心神,知道眼前澤潭未必就是剛才的澤潭,因為,之前的澤潭彼岸,並無石碑矗立。
娌而此處潭子對面,立有一塊石碑上。
碑上,以硃紅小篆寫著三個字。
天神村。
小篆以下,摹有一個印記:卐。
卐這是佛符。
這個寓意永珍吉德祥和的佛符,相傳萬佛之祖飛天胸~前便有這個印記,怎麼會在這個古怪的地方出現?
且這符號一般漆作金黃之色,這裡用的卻是……藍色?
他微微皺眉,心裡不覺一緊。
這一凝神,觸動了傷口,疼痛火辣從背脊襲來。
他將翹楚輕輕放到地上,正想趕快到前面古樹下揀些木枝,突聽得數聲粗嗥從前方深黑林地裡傳來,那裡林木極密,黑寢深暗,再深一點之處黑暗如濤,目力已不可企及。
前是有野獸嘶鳴嗥吼的深林,後是深潭,深潭之後,又是一片黑暗深林。
他臉色一變,立刻走回翹楚身邊,往懷中暗袋一摸,手掌出來時,掌心銀光赫現,冷冷盯向深林。
他耳力銳利,隨即聽得幾道細微之聲從林中傳來,卻……並非獸聲。
那聲音驚急恐慌,似乎在說著“快,快走”!
是人!
而且為數不少,只是尚在數里之外,才顯得那聲音輕細了去。
他微微側身一瞥那朱漆輕書的三個字,唇角浮起絲薄嘲。
天神村。
如此恐慌的天人喔。
後面……被什麼追趕著嗎?
他慢慢坐下,將翹楚抱回懷中,眯眸看著仍在沉睡的女人,略一思索,眸光銳捻,嘴角又騰起抹輕弧,將一個瓷瓶從懷裡摸出來,輕輕一拋,他另一手輕撫著女人的眉額,眼梢始終扣向林裡的方向。
……
終於,林口火光微耀。
黨一,二,三,四,五……當一眾人舉著明晃晃的火把護著居中一個人從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