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猜不出白香草是幹什麼的,幸好白香草總算作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
“賣狗肉的。”
影兒這才恍然。原來他身上的那股氣味竟是狗肉香氣。
李少白的打扮很講究,衣料雖不華貴,裁剪卻十分精緻,手中摺扇看似破爛,其實乃是真正的湘妃扇。只是他的一雙眼睛卻不“少白”,而是“白多而黑少”。所以無論他想做出什麼表情,都無法掩飾那雙“多白”眼中透出來的傲慢和自負。
有了這樣一雙眼睛,李少白在仕途上自然不會順利。其實這個人有時也並不傲慢,他倒是常常喜歡很親切地向人微笑,結果總是嚇得別人落荒而去。
影兒一看見李少白,就覺得他很狂,很“目中無人”。
她實在不願多看他一眼。
看見這三個人,影兒心裡實在很失望,卻又不好說出口。
只聽華良雄冷冷道:“找你們來幹什麼,想必杜美人已經告訴你們了。”
李少白白眼一翻,怪笑道:“沒有。”
白香草板起菩薩臉,沉聲道:“他連個屁都沒放。”
杜美人冷冷道:“像他們這樣的傻瓜,還是不要告訴他們的好,免得又走漏了風聲。”
華良雄不耐煩道:“都給我住嘴,我再說一遍……”
李少白哼道:“不是再說一遍,是第一遍。”
華良雄怒道:“聽我說完你們再放屁……我要你們兩天之內,護送這位柳姑娘到京郊萬柳山莊。”
李少白一怔,打了個哈哈道:“原來這位姑娘就是柳紅橋的閨女啊,我可真是有眼小識泰山。”
白香草努力彎了一下肥胖的腰,滿面堆笑:“令尊當年吃過白某的狗肉,讚不絕口,讚不絕口!”
華良雄寒聲道:“要你們一句話,行,還是不行。要是行,馬上給我動身;要是不行……”
李少白和白香草正色道:“行!”
杜美人皺眉道:“路程不近,咱們最好還是找幾匹好馬。
可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好馬呢?”
華良雄道:“這是你們的事。兩天之內必須到達萬柳山莊。”
李少白和白香草兩人倏地上前,一人一隻胳膊,架往了影兒:“走!”
李少白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乘小轎,讓影兒坐了上去,他和杜美人抬起轎於,晃晃悠悠出了北門,就開始狂奔。白香草腆著大肚子緊隨其後,竟是半步不拉。
柳影兒坐在轎上,只覺耳邊呼呼生風,兩旁的樹木飛一般後退。
柳影兒這才知道,自己的輕功比起眼前這三人來實在形同兒戲。
“市井之中,藏龍臥虎”這句話,柳影兒直到現在方始深信不疑。就憑李、杜、白三人的輕功內力,即使比之她父親也不遑多讓。
*** *** ***
華良雄一直沒想通一個問題:樂無涯既然受杜若控制,又為何要飛蝠傳信,任憑柳影兒回家搬救兵呢?
難道樂無涯和杜若之間也是明爭暗鬥,各懷鬼胎?
或飛蝠傳信者另有其人?
華良雄苦笑著搖搖頭,出門打了一盆清水回來,拴好房門,關上窗戶,這才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藥瓶,倒了些藥末在手心,用清水和勻,仔細地抹在面上。不多時,華良雄就變成了一個忠厚白皙的中年書生。
華良雄對鏡自覽,十分滿意。又開啟包袱,摸出把剃刀,他刮淨了鬍鬚,換上一套整潔的青布長衫。
現在華良雄走在揚州花街上絕不會再有人認出他。
華良雄將包袱裡的什物塞進一隻破舊的藤條書筐裡,拎著書篋出了門。店裡的夥計似已對此習以為常,連看都沒朝他看一眼。
他要趕回揚州去,以另一副面孔。另一種身份出現,去追查杜若和風淡泊的下落。
有了另一個名字。另一副面孔,他就得去過另一種生活。
華良雄的面上浮現出一絲極淡的苦笑。
他害怕過那另一種生活。他寧願在青樓花街上當一個被人瞧不起的皮條老華,也不願去當一個痴心女人的恩人。
因為他不願騙人。
每次站在那個女人面前,他都有一種騙人的罪惡感。她越是痴心地等地,這種罪惡感就越重,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她對他的崇拜令他感到滑稽,她對他的痴情則使他無所適從。
然而他卻無法離開她,因為她也無法離開他。
華良雄並非不知道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