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釦子被隨意的解開,濃密的眉毛緊緊的皺著,深邃的五官在此刻顯得有些疲憊。
他到底藏了多少心事,竟然在這睡夢中也會這樣的忐忑不安。汪小柔心裡有些說不明的情緒。顧卿恆,這個在H市炙手可熱的人物,從來只是天神一樣的存在,她進恆明兩年,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有絲毫的偏差。
怎麼會不仰慕,怎麼會不欽佩。汪小柔心中的溫柔恣意連綿,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儘量的放緩了步子,將咖啡杯輕輕的放到了紅木茶几上。衣架上掛著件大衣,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怕睡著了容易著涼,這才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準備拿了衣服給他蓋上。
初秋的天氣,滑進窗戶的風,微涼。
書桌上的電腦一直開著,待機的螢幕閃閃爍爍的發著暗啞的光。
汪小柔拿了衣服,轉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書桌上的A4資料紙,滑鼠跟著移動一下,電腦螢幕一下子亮了起來。
是一個女人的照片。
汪小柔心裡止不住的驚訝,不知不覺的上前,對著照片裡的女人細細打量起來。
照片應該是偷拍的,裡頭的女人抱著一疊書錄,靜靜的站在迴廊上,大約是夏天,衣料很單薄,一件藕荷色的開衫襯得她的面板白皙通透。可真的沒有多美,起碼比起那些有事沒事找著由頭粘著顧卿恆的女人差遠了。五官不出彩,最多算是溫柔嫻雅,初看覺得並沒什麼特別,可是細細打量之後,才發現她的眼睛烏黑通透,閃著一絲絲的奇異的光彩。這種光彩,不單單是語言說的清楚明白的,就好像是一個僧侶,安祥平和的對待世事周遭的感覺。
汪小柔忍不住握著滑鼠,一張張的點選著文件裡的照片。
越看到後面,越覺得不可思議。
從頭到尾都是這個女人的照片,春天裡穿著羽絨衣匆匆走過街市的模樣;夏天執著蒲扇隨手輕揮的模樣;到了秋天,是她抱著一個孩子,笑意深深的模樣;而冬天的照片有些滑稽,一大一小兩個人兒,穿著厚厚的棉襖,她抱著孩子,孩子嘟著小嘴滿臉委屈著撒嬌的模樣。
“這是……”汪小柔的手指有些僵硬,握著滑鼠目光茫然的看著照片裡的女人。
沙發上的男人睡眠極淺,聽到了動靜,下意識的睜開眼睛查探了一番。
書桌前亭亭玉立的一個女人,背光站著,清晨時分的陽光在她的臉上打著柔和的紅暈。一剎那的失神,顧卿恆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幾下。
“藍……岑藍?……”他看的朦朦朧朧,心裡想著那個人,恨不得眼前就真的是那個人。
一個大步躍起,急不可耐的奔到了書桌前一把拽住了女人纖瘦的手臂。
“你回來了?”
顧卿恆欣喜,掰正了懷中人的臉龐。
俏麗的妝容,帶著年輕活躍的神采。
滿滿漲漲的心瞬時又陷入無止盡的失望之中。呵,原來不是她。自己竟然也變得這樣的痴傻,總以為還是從前,總以為她還在身邊,總以為每天睜開眼,看見的都是她明明不滅的笑顏。顧卿恆苦笑一聲,難免想起輕狂年少,韶華傾負,可誰料到結局又會是這般的陌路。
“什麼事?”他鬆開了手,聲音有些頹唐。
汪小柔被顧卿恆的模樣嚇住了,愣了半響,才弱弱的應道:“顧總,您的咖啡好了。”
顧卿恆揮了揮手,眉眼間再也藏不住的疲倦。
“嗯,放下可以出去了。”
汪小柔懸著的一顆心慢慢的回到了原位,話也不敢多說,埋著臉道了聲歉,匆匆的走出了辦公室。原來他是這個樣子的,他一定很愛那個女人,所以才著急著以為自己就是她。年輕的女孩子這麼想著,既感動又奇怪,明明這樣的愛她,天天拍了照片傳回來看,可為什麼不去找她?面對面的看著,不是比電腦上睹物思人來的更強一些嗎?
這是個沒經歷多大苦難的姑娘,心思明潔,笑容渾然嬌憨,她以為夢裡都記掛的人,醒來去見一見,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真是十足的一個傻姑娘,世事怎麼會有這般簡單,鳳凰臺上鳳凰遊,人不見,水自流的悲涼,還不是這個年紀的她能夠領悟。
顧卿恆看著匆匆離開的那個身影,心裡是千帆過盡的沉寂。
“不是你,沒有一次是你。”
可青山百年,亙古明月;落日熔金,蒼山負雪,正如她寧和淡然的眉眼,從未有一刻在自己心裡走遠。
這頭是謙卑的等待,而那頭的人,卻樂得這樣與世無爭的平靜日子。
將近三年,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