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不適感逐漸消失,她才撐起虛軟的身子,踱步到梳妝檯前。
鏡子裡映照出一張憔悴的面容,蒼白的臉上鑲著一對紅腫無神的核桃泡泡眼,及肩的發像稻草一樣雜亂披散,活像剛從井裡爬出來的貞子。
她忍不住自嘲的嗤笑出聲。
夏海夕,打起精神來!就算心碎了,還是照常呼吸呀!地球沒有毀滅,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她堅定地望著鏡中的自己,默默為自己加油打氣。
給自己一天的時間徹底傷心墮落,但不能就這樣耽溺在憂傷的情境中,學習從傷痛中跳脫、抽離,也是人生的一大課題。
一旦下定決心,她的心情反而輕鬆篤定,不必總是揪著一顆心,在愛與不能愛之間為難、擺盪。
總之,她無論如何都要徹底了斷這場註定沒結局的單戀。
七、八年,佔去她花樣人生的三分之一了,這場獨角戲拖得太長、撐得太久,早已索然無味。
她拍拍臉頰、提振精神,然後梳洗一番,再換上一襲輕便的T恤與休閒棉褲,將頭髮紮成馬尾、再擦上櫻花色的唇蜜,整個人顯得煥然一新。
夏海夕走出房間,來到客廳,耳目所及只有一片寧靜。
她抬頭看著壁鐘,時間已近六點,本該是老媽在廚房忙碌、準備晚餐的時刻,現下卻靜謐得像一座空城。
“媽上哪去了?”她環視四周,心頭有種被遺棄的孤單。
雖然平常老嫌媽囉嗦,可當她不在時,家裡頓時失去了活力與生氣。
什麼呀,難道自己有被虐狂不成。夏海夕想著不禁黯然失笑。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陣陣急促的電鈴聲貿然響起,尖銳的音調蕩在屋子裡顯得格外刺耳。
“嘖!一定又是老媽忘了帶鑰匙。”她細聲嘟噥。可當自己毫無防備的拉開門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豔光四射的嬌媚臉孔。
“太好了,我沒找錯人家。”登門拜訪的美女嘆了口大氣,放鬆之餘還帶著不耐的語氣。
“幽嬋……你、你怎麼會來我家?”夏海夕因過度驚訝而結巴。
“你家可真難找。”她以手當扇,搧著發汗的完美妝容。“沒電梯,樓梯又小又暗,害我好幾次都差點跌倒。”眼前的美女委屈地揚聲埋怨。
對家世良好、錦衣玉食的冉幽嬋而言,這種破公寓根本和違章建築沒兩樣。
對方輕藐的語氣像根銳利刺針,螫痛了夏海夕的心。“來找我有事嗎?”突然間,夏海夕覺得和她好疏離、好陌生,多年的同窗情誼彷佛不曾存在。
究竟是自己過去太年幼無知,才會沒察覺兩人之間的天差地別;抑或是她變得太成熟太市儈?連自信和驕傲也隨著年齡增長而變本加厲。
“當然有事,你的手機怎麼都打不通,害我得親自跑這一趟。”冉幽嬋噘著紅唇,百般不情願的道。
“我的手機摔壞了。”夏海夕口氣平板的回答。
“昨天冬宇來找過你?”冉幽嬋不再拐彎抹角,連關心話語都省了,她徑自切入主題。
聽到“他”的名字,夏海夕仍不由自主的怦然心跳,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嗯,他有來找過我。”
冉幽嬋鉅細靡遺地收集她臉上細微的表情,採集到她不尋常的神色。“你喜歡他,對不對?”
對於“敵人”,她一向精明敏銳,絕不容許有任何人覬覦她的東西,一旦察覺所有物被人侵犯,接下來她絕不留情。
直截了當、一針見血,不管他人感受,就是冉幽嬋的行事風格,也是被慣寵了的千金驕縱。
她怎麼知道的?夏海夕如遭雷殛,全身僵窒,答案已經寫在愕然的小臉上。
“你真過分。”冉幽嬋毫不客氣的指責。“你明明知道冬宇是我的男朋友,竟然還乘機接近他,想取代我的位子嗎?”一連串指責脫口而出,她字字犀利、毫不留情。
自己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又將舊情人收服得妥妥當當,他們的感情正在突飛猛進,這女人竟敢來搞破壞?
夏海夕啞口無言,她完全無法替自己辯駁。
“你真令我失望!”冉幽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虧我還把你當做好姐妹,你居然這樣背叛我!”
喉嚨間彷佛哽著一團硬塊,難受得令夏海夕難以喘息。
夏海夕,你是車純還是蠢?這麼輕易就被人給套出來了──
睨著面前人兒慘白的臉孔,冉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