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九爺,一身水藍的袍子,素淨得彷彿高山初雪。他一面聽著天照說話,一面溫和地笑著,卻連笑容都帶著鬱郁愁思。
他看見我的一瞬,眼中一痛,同時間,我的心也是一陣痛。腳步不自禁地就停了下來,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我有些擔心得看向霍去病,他臉色雖不好看,可卻對我暖暖一笑,“你若不想吃了,我們可以回去。”
他暖暖的笑讓原本疼得有些抽著的心慢慢舒展開。逃避不是辦法,我不可能永遠一見九爺就帶著去病落荒而逃,這樣對去病不公平。我朝去病一笑,“要吃。”他握著我的手緊了一下,眼睛亮起來。
天照站起向霍去病行了個禮,九爺淺淺笑著請我們入座,天照問:“小玉,想吃什麼?”
我笑道:“去病說帶我來吃新菜式,叫什麼名字?”扭頭看向霍去病,他皺了一下眉頭,“忘記問名字了,算了!讓他們把最近推出的所有新菜式都做一份來。”
我撇撇嘴,“你以為我是豬呀!吃得完嗎?”
去病做了個詫異的表情,“就看你這段日子的表現,你以為我還能把你當什麼?你當然吃得完,怎麼會吃不完?”我皺著鼻子,“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理會他。
撞上九爺黑沉晦澀的雙眼時,才明白剛才和霍去病慣常相處的樣子落在他眼裡是十分親暱的,而這種不經意間的親暱像把鋒利的劍,只是劍芒微閃就已經深深傷著了他。
我迅速垂下了眼簾,低頭端起几案上的茶杯,舉杯慢品,藉著寬大的袖子,遮去了臉上的表情。此時我臉上的表情只怕也如利刃,一不小心只會多一人受傷,至少這樣可以讓一個人快樂,總比三人都傷著好。
一個蓋著蓋子的雕花銀盆端上來,小二殷勤地介紹道:“‘天上龍肉,地下驢肉’,甘香鹹醇,秋天進補的佳品。”他剛把蓋子開啟,我聞到味道,沒覺得誘人,反倒胃裡一陣翻騰,急急撲到視窗嘔起來。
小二驚得趕緊又是端茶又是遞帕,霍去病輕順著我的背,眼中全是擔心,“哪裡不舒服?”
我喝了幾口茶,感覺稍好些,“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噁心想吐。”
一旁坐著的九爺臉色蒼白,眉眼間隱隱透著絕望,對小二吩咐:“把氣味重的葷腥都先撤下去,重新煮茶來,加少量陳皮在茶中。”
霍去病扶我坐回席上,“好些了嗎?想吃些什麼?還是回去看大夫?”
九爺定定地凝視了會我,忽地說:“我幫你把一下脈。”
我看向去病,他笑道:“我一時忘了這裡就有一位醫術高超的大夫。”
九爺的手輕搭上我的手腕,那指尖竟比寒冰更冷。他雖然極力剋制,可我仍舊能感覺到他的指頭在微微顫抖。把了半晌脈,霍去病實在按捺不住,焦慮地問:“怎麼了?”
九爺緩緩收回手,笑著,可那是怎麼樣的慘淡笑容?“恭喜霍將軍,你要做父親了。”
霍去病愣愣發了一會呆後,一把抓住了九爺的胳膊,狂喜到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九爺撇過了頭,看向窗外,嘴唇輕顫了下,想要回答霍去病的問題,聲音卻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天照推開霍去病,冷著聲道:“九爺說霍將軍要做父親了。”又輕聲對九爺說,“九爺,我們回去吧!”
九爺望著窗外輕頷了下首,一向注重禮節的他,倉皇到連“告辭”都未說一聲,就頭也未回地離開。
霍去病一臉狂喜地望著我傻笑,我愣愣坐著發呆。雖然事出突然,卻畢竟是遲早的事情,如果換一個場合,換一個時間,我大概也會喜得說不出話來。可今日……我握著自己的腕子,那裡依舊一片冰涼。
霍去病驀地打橫抱起我,大步向外走去,我“啊”地叫了出來,“你做什麼?”
一品居剎那間陷入一片寧靜,人人目瞪口呆地盯著我們。我臊得臉埋在他胸前,只恨不得人能立即消失不見。霍去病卻是毫不在乎,或者在他眼中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他抱著我上了馬車,對恭候在外的侍從吩咐:“立即去宮中請最好的太醫來。”
我抓著他的胳膊,“不要!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喜歡清清靜靜的。一請太醫,事情肯定就鬧大了,又不是隻宮裡有好大夫。”
他捶了下自己的腿,叫住了侍從,“我高興得什麼事情都忘記思量了。不過……”他笑握住我的手,“我現在真想大喊大叫幾聲,我就要有兒子了。”
他的喜悅感染了我,我靠在他的肩頭微笑著,忽地反應過來,掐了他一下,“你什麼意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