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終於明白了一切。
“嶽卿之奏本,諸卿如何看待?”趙桓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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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綱終於明白了一切。當他看到公孫勝站出來附議的時候,當他看到張叔夜站出來附議的時候,當他看到自己東府的臣屬站出來附議的時候,他終於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不知不覺間,失去了一切。
但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這一切的?李綱還是沒有想明白,嶽翻明明不在這裡。昨天下午才抵達了北京,他有那麼多時間去串聯群臣一起構陷自己嗎?如果不是的。那麼到底為什麼嶽翻一封奏摺,群臣卻如此做態?曾經自己無比信任的人們,卻都閉口不言,甚至站出來附議?
到底是為什麼,曾經具有強大權勢的自己,會在一封奏摺之後,失去一切?
嶽鵬展,我們難道不是戰友嗎?我們有同樣的理想和信念,我們有同樣的堅韌不拔,可為什麼,你要如此對待我?
李綱的面色變得蒼白,手也顫抖起來。
嶽翻憐憫的看著李綱,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無比尊敬卻又無比讓自己失望的人,只有一聲嘆息而已,轉過身,不再言語。
武將集團默不作聲,這次的風波是文人集團內部的風波,他們這些隸屬於樞密院管轄的武將,並沒有參與其中,偶爾有些參與的就是岳飛和宗澤這些大將,不過他們的意見都被吳用接納,吳用去和李綱爭執了,他們沒有表態,似乎也不需要表態。
趙桓終於下定了決心,斬釘截鐵的聲音響了起來:“既然諸卿沒有反對,那麼,就這樣吧,李綱除中書門下平章事之職,改知相州,爵位保留,以御史中丞趙鼎接替中書門下平章事之職。”
趙鼎便是當初帶頭彈劾李綱專權剛愎的人,作為御史臺首腦,臺諫官之首,他最先看不慣李綱專權的模樣,最早站出來彈劾,也被李綱大力打壓,當時在朝堂上被李綱用龍頭手杖重點照顧的就是趙鼎,如今,趙鼎頭上綁著白色布條站在朝堂上,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宰相的職位,而李綱,站在一旁,面色蒼白。
散朝之時,群臣看著默然無語且毫無動作的李綱,有心懷同情之人上前作揖行禮,算是告別,如公孫勝;有心中大快之人,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如趙鼎;有心中滋味不明者,如吳用,站在李綱面前,輕聲道:“但願老相公能清醒過來,現在的老相公,絕對不是應天府那時的老相公,珍重。”
還有就是嶽翻,在群臣幾乎全部走完之後,慢慢走到了呆立當場的李綱面前,開口道:“李公,不要怪我,我這樣做,是沒有錯誤的。”
李綱看了看嶽翻,沙啞著嗓子開口道:“沒有錯誤?老夫一生的心血就這樣被你給中斷,你說你沒有錯誤?嶽鵬展,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陰險?勾結群臣構陷老夫,嶽鵬展,老夫當真看錯了你!”
嶽翻心中悽然,忽而想起初次與李綱見面的場景:“李公,還記得你與我第一次見面嗎?那還是先帝宣和年間,你與我在相州湯陰,在下的家鄉見面,那時我才十餘歲,您也是正值壯年,那個時候,您鬱郁不得志的樣子,我看在眼裡,那個時候我就說,您是一個有志氣有能力的官員,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成為大宋的柱國重臣。
您果然成了柱國重臣,為大宋立下汗馬功勞,甚至我可以說,如果那個時候沒有您,大宋也不會那麼快的就獲得喘息之機,那麼快的恢復過來,甚至可以扛住金兵的攻擊,甚至打敗金兵,西路戰場是西軍負責的,是我指揮的,但是東路戰場沒有您的居中排程,根本無法獲勝。
您是有功之臣,有大功於國家於社稷,但是,李公,您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忘記了現在不是在打仗,而是建設國家之時?打仗的時候,一切為戰事讓步,所有事情都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最高效率完成,大權集於一人手中並無不妥,相反,那甚至是必須的,戰事緊急,十萬火急,容不得半點拖延。
可是,李公,燕雲之建設,中原之恢復,江南之復興,可是戰事?國家政務,可是戰事?政務決斷,可是戰場臨時決斷?處理政務之官員,可是戰場指揮之將官?戰場瞬息萬變,所有事物的決斷都要在最短時間內完成,那是對數萬甚至數十萬士兵的負責,而政務決斷,小小的一件事情,都可能牽扯到數百萬的民眾,乃至於整個大宋!
半個時辰做出來的決策,需要整個國家去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