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我喜歡。我喜歡在這片竹林裡就這麼地走著,我還要唱著……”
“你瘋了!我們這是來偷竹子的。你手裡可是拿著鋥亮的長刀的!”
對了,我差點忘記了我們是來偷竹子的了。要是平時,這麼無憂無慮地走著跳著那倒沒什麼,這次手頭上攥著個“偷”字,那感覺無論如何也得表現出不一樣來。這立定腳跟,說:“你看哪條竹子好就砍哪條。”
“這條吧。這根格子間距較大。大方,美麗。” 尿桶指著一根青色的竹子說。
我提起長刀,“依你的,我要砍了。”我往竹子的軀幹上砍去。我的力氣本身就有限度,砍了幾刀還砍不斷這根竹子。每一刀都能使整根竹子搖擺不定。砍著砍著,感覺有樣東西直直從上面往下掉,掛在了我的脖子上。嫩嫩的。尿桶看了瞳孔睜得極其寬大。失魂落魄。我料到不妙,迅速盡力甩了甩脖子,一條竹葉青掉到地上來。
竹葉青是一種毒蛇,身體綠色,從眼的下部沿著腹部兩旁到尾端有黃白色條紋,尾端紅褐色,經常活動在樹上,很少在竹林裡見到它們的蹤跡。聽說失德的奶奶就是上山砍柴時被竹葉青咬死的。我倒腿數步,後身撞到竹子上。我嚇得魂都飛了。手裡還無力地拿著長刀,竹葉青慢條斯理地在地上爬行,摩擦得地上的竹葉沙沙地響。
“他媽的咋來的這條毒蛇?”尿桶說。
我心有餘悸,喘了口粗氣說:“它媽生它來的。”
竹葉青絲毫沒有懼怕我們的意思,心安理得悠閒隨地亂爬。我問尿桶該咋辦,尿桶找來幾個拳頭大小的石頭,倒退了幾步,使盡了力氣將石頭朝竹葉青身上狠狠砸。這下竹葉青再也不能小瞧我們了,轉過頭欲要反抗。不料尿桶又狠狠地往它身上砸石頭,把它砸得縮成一團,在原處痛楚地蠕動。繼而尿桶又接過我的長刀,撥了撥竹葉青,確信它不能再咬人了,一揮刀把它截成幾段,但尾巴依然在地上來來回回地擺動。
“這刀法是從電視上學的。”尿桶得意忘形地說。
“吹吧你!你學誰?”
“花和尚魯智深。”尿桶見我沒反應,又說,“難道不像嗎?”
我說:“半點也不像!”
“那應該是魯智深的刀法落伍了。”
我倆一共偷砍了癟三家的兩根竹子。鬼頭鬼腦地扛著竹子走回村子裡。碰到失德他們剛放學回家。學校的高音喇叭怒氣衝衝地播出激昂的游擊隊歌。失德看到我們扛著竹子,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你倆哪偷的竹子?”
我聽這話掃興,往地上碎了口痰。“咋這麼沒素質呢!開口偷閉口偷的!”
“對,咋這麼沒素質哪 !我們偷啥了?”
失德說:“你們手上不正拿著嗎?你們偷了竹林裡的竹子!”
“你他媽的,偷了還能讓你看見嗎?偷了你能咋的?”我說。
“能咋的?我告癟三他爸聽,他爸捉你們兩個去批鬥了!”
正說間,尿桶已抓了一把泥巴夾石子在手掌上,朝失德有力地擲去。我左右手也各抓了一把,追著失德打。失德只比我和尿桶大一歲,一對一我們目前是打不過他,但二對一他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他的頭上落滿了泥塵,衣物也被我們弄髒了。我們越打越有勁。失德反抗,抓了尿桶的臉皮,我揪住了他的頭髮。失德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我爬在他的腹部上,失德一哭,我的手也軟了,並且開始害怕,顫抖。我轉過頭問尿桶還要不要打。
“別打了,失德他爸該來了。”
我顫抖的手指著失德的鼻子說:“失德我告你,你以後再傲我和尿桶非把你小雞雞割了不可!這次饒了你!”我說完從失德身上爬起來,撿起地上的竹竿。
“尿桶咱走!”
走到一處拐角,回頭已看不到失德的身影。“快跑,他爸來了就輪到咱捱揍了!”
竹竿被扛到了王三爺家門口。王三爺怡然自得地坐在石階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抽他的旱菸,偶爾咳一聲,咳出一口發黃的黏液來。
“偷竹子來啦?”
“咋叫偷呢,這不算偷。”我說。
“看你倆喘那粗氣,臉色發紅,敢情是偷竹子被發現了。是不是?”
王三爺接著抽他的旱菸。微風吹來,煙霧嗆入我們的呼吸道。那一股濃重的煙味令我們的喉嚨發麻,陣陣噁心。
尿桶說:“三爺,您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是……”
“我們是迫不及待要見到您老才跑著過來的。”我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