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黨失去了一位好黨員,我們寧陽市失去了一位優秀的幹部,教育界失去了一位傑出的專家和領導者。此刻,我們的心情非常沉重和悲痛。
楊婉秋同志的不幸逝世,是寧陽市教育界的重大損失。我們要學習楊婉秋同志紮實、勤奮、嚴謹的工作作風,積極、向上、科學的治學態度,無私奉獻的人格魅力和培養後輩、甘為人梯的高貴品質,化悲痛為力量,加倍努力工作,為推進寧陽市教育事業的發展而努力奮鬥!
楊婉秋同志永垂不朽!
看完這篇充滿了溢美和不實之詞的悼文,我立刻叫回了作者黃永元。
在殯儀館的一棵大樹下,我抖動著手裡的悼文,說:“這篇悼詞你給誰看過?”
黃永元說:“就你,沒給其他人。”他惶惑地看著我,像意識到悼詞有什麼問題和錯誤。
“你覺得這篇悼詞準確、合適嗎?”我說。
黃永元說:“彰副市長認為有什麼不妥或錯漏,請指正。”
我說:“首先,傑出的教育家、改革家,這是不是實事求是的定論?啊?”
黃永元說:“那……傑出改成著名好啦。”
我說:“教育家、改革家呢?要不要改?我不否認楊局長工作有能力,也有功績,但是冠其為教育家、改革家,稱得上嗎?”
黃永元說:“彰副市長,我覺得楊局長人已經過世了,她的身份又特殊,所以在蓋棺定論上,拔高一點也未嘗不可。”
“包括她的學歷?”我說。
黃永元一怔,“學歷?”
“楊婉秋同志是什麼時候考上研究生?又是怎樣獲得碩士學位的?”我說。
黃永元說:“悼詞上寫著呢。”他指示我再看看悼詞,“喏,一看就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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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副局長,”我說,“我當上副市長以前,是東西大學的副教授,中國當代文學的碩士研究生導師,而且在一九九六至一九九九年間,我是這門學科的惟一導師。如果楊婉秋讀研究生的話,我就是她的導師,那麼,我作為導師,卻為什麼不知道有楊婉秋這個人?也沒見過她這名學生呢?”
追悼會像是個團拜會
黃永元搪塞說:“我是根據檔案寫的,檔案裡就是這麼寫的,一九九六至一九九九年在東西大學攻讀中國當代文學專業,畢業時獲得文學碩士學位。不信你可以去查!真的!”
“真的?”我說,“如果楊婉秋的研究生學歷是真的話,那我這位導師就是冒牌的,假的�?”我不禁冒出一個冷笑。
黃永元有些激動,因為我的揶揄,“這不關我的事!反正就這麼寫了,已經這樣了,愛咋想咋想,愛念不念!”他手衝動地一揚,又輕慢地放下,看著我,“楊局長都已經那樣了,還追究這個那個做什麼?這未免不近人情了吧?”
我愣愣地看了黃永元一會,“是不關你的事,”我說,又看了他一會,“你可以走了。”
黃永元走了。炮製偽悼詞的人走了,而批駁悼詞的人卻留下。我呆呆地站在樹下,還背靠著樹,看著殯儀館周圍哭哭啼啼的人群,像一個矛盾而痛苦的死者親人。
後來,我站在殯儀館一號悼念大廳。巨幅的楊婉秋同志遺像已經懸掛在靈堂的中央,猶如一張寬闊的虎皮,震懾著我。上百個已經貼上標籤的花圈擺滿了大廳的四周,像是威風八面的鑼鼓,讓我打抖。
我看著讓我不寒而慄的花圈和遺像,又看看在我手上哆嗦的悼文,心裡哀痛而又誠摯地求告:尊敬的楊局長、楊婉秋同志,明天,你讓我該怎麼念你的悼詞呢?你是不是一個傑出或著名的教育家、改革家?你知道你就告訴我。你又是不是一個真正的文學碩士?你不用告訴我我已經知道,因為你不是。如果你是東西大學中國當代文學碩士研究生,那麼我就是你導師了。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導師呢?我在東西大學當副教授帶研究生的這八年裡,我什麼時候帶過你?給你上過課或給過你指導?你什麼時候就成了我的研究生了呢?你怎麼就變成了東西大學的文學碩士了呢?你的學歷和學位是如何來的?尊敬的市長夫人,明天我不照這篇悼詞上寫的念,行嗎?我最多把你稱作優秀的教育工作者,你同意嗎?滿不滿意?還有,你的研究生學歷和學位,我是不會念的,因為毫無疑問這是假的。我不能看著你帶著虛偽的身份上天堂,因為我相信天堂是聖潔的,我相信你也希望天堂是潔淨的,因為那將是你永久居住的天庭!我的這些決定和信念你同意嗎?滿不滿意?如果你同意,你就對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