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向她跑去,像百米衝刺的運動員。
突然,我看見米薇身後冒出兩名大漢,將她抓住,橫腰舉起。
我愕然停步,站在高架橋附近的馬路邊上。
託舉著米薇的兩名大漢將米薇一拋。
米薇像一隻彩釉的瓷瓶,弧線地飛向空中。
我大喊著“不要啊!”跨越路邊的欄杆,向正在從空中下墜的米薇衝去。
一輛直行過來的汽車卻將我撞向了空中,在米薇著地的時候。
我高高地懸浮在半空中,像被鋼絲繩吊住了一樣。我面朝泥土背朝天,俯視著高架橋下已經玉碎的米薇。
“嘭”的一聲,吊著我的鋼絲繩斷了……
這是我早晨做的一個夢。
這個夢讓我全身冒汗。我驚醒過來的時候,大顆大顆的汗珠還黏附在我的面板上,像是被燒傷起的水皰。
窗外下著雨,居然跟我夢境中的雨一樣。
那米薇呢?還有那兩名毀我所愛的兇手?以及讓我飲恨、抱憾、撲空的高架橋呢?
這些關鍵的人和物都不出現在我的眼裡。而且,我還毫髮未損地活著。
於是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肯定是一個夢。噩夢而已。
時間還早,我進衛生間洗掉一身的汗後,回到床上。
我決心做一個美夢。
與米薇在電梯裡Zuo愛,不知算不算是個美夢?
——電梯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應該是寧陽市皇都賓館或國際大酒店的電梯,總之我下了飛機和米薇一見面,轉瞬就到了電梯裡,比飛機飛行的速度都快。我們本來是要到房間去的,但是電梯壞了,停在了五樓或者六樓。電梯停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接吻了,從一樓就開始。吻到五樓或六樓的時候,我已經慾火難耐了,我想米薇也是。偏偏這時候電梯停了。但是我們接吻沒有停。我們不僅沒有停止接吻,而且開始進一步的動作了——電梯裡怎樣Zuo愛?這還是個問題嗎?這還需要教學嗎?想想原野上那些發情的雌虎雄虎,想想那些不擇時地交歡的母馬公馬,它們是怎樣合二為一?怎樣狂放不羈的?我們不是虎,也不是馬,因為我們沒有虎和馬那麼自由、勇敢、奔放,沒有它們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追逐快樂的坦蕩!我們,至少是我,總是那麼謹小慎微、畏首畏尾,銀樣蠟槍頭而且非常虛偽。我真是禽獸不如,畜生不如。但是今天,我終於做了一回禽獸,當了一次畜生!
雖然是在夢裡,但是我仍然感到了快活、亢奮。我酣暢淋漓地宣洩了!
我跑進衛生間,洗了內褲,洗了身子,但是腦子裡的夢境卻沒有洗掉,與米薇如狼似虎般的歡愛幻覺依然讓我回味,讓我珍惜。
悲傷難過得要命
我決定把今天做的兩個夢報告米薇。況且,我應該給她打電話了。
我拿起房間已經開通長途的電話,撥通了米薇的手機。但至少過了三十秒,米薇才接聽。
“喂,誰呀?”米薇的聲音厭倦而慵懶,想必正在睡覺,我的電話把她吵醒了。
“在睡覺呢?”我說。
“嗯。”
“說話不方便吧?”我說,模仿電影《手機》裡葛優的語氣。
“對。”
“那我說你聽。”
“好。”
“想我了嗎?”
……
“我想你了。”
“嗨,文聯是你呀!”電話裡的米薇聽出了是我的聲音,腦筋也清楚了,“我還以為是廣州誰騷擾我呢。哎?你怎麼會在廣州呢?”
“我告訴你我在廣州了嗎?”我說。
“我的手機上有來電顯示呀。”米薇說。
“哦,我笨。”
“笨,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米薇說,“我還以為今後只能從電視上看見你聽你的聲音呢。”
“我昨晚夢到你了。”我說。
“是嗎。”
“夢見你兩次。”我說。
“你要做多少個夢才能夢見我兩次?”米薇說。
“昨晚我就做兩個夢。”
“是嗎。”
“一個噩夢一個美夢,”我說,“想聽嗎?”
“說吧。”
“你想先聽美夢呢,還是先聽噩夢?”我說。
“這要看你是先做美夢呢,還是先做噩夢。”
我說:“噩夢。”
米薇說:“說吧,我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