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處有在建園林工程的影子,不料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很快蘇州又易手了。這就變成了一筆糊塗帳,到底這園子該歸誰呢?
今天,他們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祁泰裕並不孤單,徐榮村在北京幫唐寧處理國事,因為他是唐寧在大清的情報總長,買辦才是他的兼職,所以在江南這邊的買辦工作徐榮村交給了自己的侄子徐潤。
15歲時,少年徐潤隨叔父徐榮村到上海,進入英商寶順洋行當學徒。他極其勤奮好學,又有悟性,所以深得洋行上下看重,19歲已獲准入上堂幫賬,現在則成了徐榮村的得力助手。
“哎呀!賢侄來了,很早嘛!”祁泰裕看到徐潤,欣喜地打招呼,本來應該是後輩先打招呼,他心情好,忍不住先開口了。
徐潤失笑道:“祁叔這麼開心?難道等下不是會有一場艱苦的談判嗎?”
祁泰裕根本沒有把那“艱苦的談判”幾個字聽在耳朵裡,指著見山樓四周一草一木一池一橋一磚一瓦皆有故事的風景,說:“300多年的園子啊,看著就一股子濃濃的文化氣息,這是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咱不敢買圓明園,哈哈,有拙政園就不錯了。你造嗎?遠香堂的柱子那裡有文徵明的對聯: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亭中央有明代倪元璐的‘山花野鳥之間’,遠香堂這仨字也是乾隆時的傳奇詩人,66歲才中進士的沈德潛的書法。你去瞅了嗎?寫得多麼周正!”
徐潤再笑:“祁叔有文化!我就不懂這樣,我以前還不知道您還懂這個。”
叔侄倆談笑間,他們的客人兼談判對手來了。
徐潤還不知道唐寧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內幕,看到皇上派來與洋人一起剿匪的欽差大臣李鴻章駕到,還有點怵,畢竟是大清的順民做習慣了。而祁泰裕則充滿了自信,太上皇是自個兒的發小!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漲自家志氣滅他人威風的事情嗎?
按禮制,百姓見官應當跪拜,尤其是李大人這樣品級不低的官員,他被曾國藩推薦為江蘇巡撫,從二品大員,加兵部侍郎銜,不過因管轄地處於戰亂,尚未實授。徐潤正想老老實實地跪拜,他的叔父一把攔住了他,淡淡地說:“侄兒不必多禮,外國人見皇上都不用下跪呢。我們是馬來亞國籍,也算外國人,李大人覺得草民說得可對?”
巡撫大人“蹭”地一下火都冒出來了,但半秒鐘過後,他立即壓住了火氣,調整了臉色,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二位竟已不是我大清臣民,有意思,有點意思……沒關係,兩位隨意!”他做了個有請的手勢。李鴻章是奸滑之人,他知道凡事反常必有貓膩,倒要看看這奸商有什麼說法,要是換了左宗堂,恐怕已經掀桌子了。
“您請!”祁泰裕把李大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請上座!”他當然是不怕李大人的,這裡已經被他的私兵所佔據,不要忘了他是參與新加坡華人武裝訓練的人,據黑森獵兵團的將領說,祁先生還是有那麼一點領兵的才能,大才沒有,率領大清列車局某分局的路警那還是可以勝任的,唐寧現在給他的規劃就是掌握上海分局的路警,也就是最重要的分局。在他的規劃裡,地方督撫的軍權與列車局的實力是倒懸的,也就是故意要讓督撫的實力遠不如列車局,李大人現在不明白,終有一天會明白。
李大人不再跟這奸商客氣,昂然挺胸率先入座,巡撫大人的氣場表露無疑,徐潤暗中拿袖子擦汗,這事兒鬧的,一開始就得罪巡撫大人了!和氣生財不好嗎?
祁泰裕也不是二愣子,他只不過知道總有一天李大人會知道太上皇的倒懸方案的,與其藏著掖著,不如順其自然,能夠在巡撫大人面前得瑟一下是他比重的夢想啊,他最恨的就是巡撫,特別是江蘇巡撫,因為當年的江蘇巡撫結實地把他這隻報喜鳥痛打了一頓。痛打落水狗聽過,痛打報喜鳥你聽過嗎?哼,這是一輩子的恨事。
賓主落座之後,祁泰裕擺出主人的譜,叫了一聲:“小蘭,看茶!”
小蘭是他從上海的高雅青樓物色的茶藝高手,容姿出色,尤其一雙白淨的柔荑,分外地能蕩起男兒心中漣漪。
祁泰裕將實力顯擺於談笑之中:“今天請各位大人嚐嚐南洋出產的茶葉吧,看看有什麼不一樣。這是7號莊園出品的紅茶,品質上佳。哦,我得介紹一下為什麼是7號。當年啊,世界首富倫敦公爵大人派了華萊士等8個生物學家到南洋去種植橡膠,其中1號是最有名的跟倫敦公爵、達爾文先生一起發現了物種起源之秘的大科學家華萊士的莊園。不過,華萊士先生不怎麼把莊園放在心上。7號莊園的主人就不一樣了